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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着尴尬,尴尬又被强自镇压成镇定,他语气复杂的道:“恭喜您……有喜了。”

    钟天青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把他抓到身前,“你说什么?”

    老农大夫只好凑近他,再说一遍,“您有身孕了!”

    “轰!”

    “不好,小心,有埋伏!”

    进山口传来巨响,是云光军!他们来了!

    钟天青心头一跳,猛地把大夫推到一边,扶着元宝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忙不迭地往外赶,还抽空留给大夫一句袅袅余音。

    “——放屁!”

    亏我差点信了你——钟天青抬眼一望,三人高的木栅栏堵在进山口,进山口门前两侧的山岩上密密麻麻全是弓箭手,他们搭箭不动,凝神盯着远方,远方山涧中,箭雨如飞——山涧两侧上方也埋伏了他们的人,正向下放箭猎杀云光军。

    ——只是奇怪,云光军怎么一个时辰才赶到?他们不是紧跟着他们进山阴城吗?

    钟天青皱着眉爬上进山口两侧的山岩,师子章正伏在一众弓箭手后,见他上来,张口就道:“你怎么才来?”顿了一下,变换方向责备,“……谁让你来的,还不去下面躲着!”

    钟天青没理他,向远处张望,从树枝的缝隙里,依然能望到山涧中纷飞的战衣战马,只是战场纷乱,没有他熟悉的那个身影。

    钟天青道:“他们来的太晚了。”

    师子章没听清,回头道:“什么?”

    钟天青趴在他耳边,道:“小心他们有诈……”

    话音未落,只见一人冲上山涧,几剑挥出巨大的寒光,山中碎石乱飞,埋伏在山涧上空的将士纷纷嘶喊着坠落,巨声引得陡峭山岩震颤,片刻间,坚硬的岩石泥石流般坍塌。

    进山口在最边缘,钟天青等人头顶的山岩一声巨响后,也颤动滑落,他们躲无可躲,一层人压着另一层人伏低身子,等剧烈震颤过后,在漫天灰尘中抬起头。

    躲得太突然,钟天青起身时,小腹处抽搐了一下,像肠道拧紧的那种痛一般。

    他这两天常常犯这种痛,以前他觉得痛的类似女人月事,此刻,他怔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摸向那处——其实,这痛也像是……

    胳膊被大力抓紧,师子章猛地抓住他向后闪躲。

    远处,始作俑者师雪照已飞身向进山口冲来!进山口两侧的弓箭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弓弦拉动,万箭齐飞。

    雪照落到山涧抵抗箭雨,但他已打开缺口,他身后的云光军趁乱反射躲在上空山崖的辟邪军,一时间,两边厮杀声不绝,山崖上不断有将士掉落,山野横尸,鲜血遍流。

    师子章躲在弓箭手身后张望了一会儿,紧紧握住钟天青的手,低声道:“不行,这里呆不得,我们得下去。”

    钟天青捂着小腹,正神思恍惚,被他拉着稀里糊涂的往山下跑,山崖极为陡峭,打头下山的师子章勉强爬了两步,一不留神蹬落垫脚的尖岩,和着泥土稀里哗啦的滚了下来。

    钟天青跟在他身后,在滑落的松土上踩了几脚,也只好跟着一跃而下,跃下处说高不高,说矮不矮,他蹲在地上,一时间没能起来——小腹处痛的鲜明,并且……并且下身有怪异的湿润。

    他捂着肚子停了一会,顺着那怪异的感觉摸向身后,此刻雨势已缓,只有斜斜的小风和偶尔的雨丝吹来,但他淋过雨的衣服未曾换洗,仍是潮湿的。

    他低头向后看去,发觉身后的衣衫下摆有一处粉色的印记,像是被水冲淡的血。

    电光火石之间,他心里打了个闷雷,莫名的心底发慌,他忽然想起,在混乱的逃跑路上,他跌落草丛时,也是怪异的疼痛和湿润,只不过当时心急情乱,竟然忽略了。而夜黑雨暴,他的同袍们也未瞧见,直到此刻才由他自己发觉。

    他沉默着,手探向身后的下摆深处,紧贴着身体的小裤上,然后收回手——素白的指肚上,红红鲜血正浓。

    “钟天青!还不快起!”师子章见他不动,回身扶他。

    他赫然握紧手心,将另一只手递给师子章,顺着力道起了身。

    身后的元宝等人也纷纷滑落下来,师子章带着几个贴身人,在进山口内不远处观望了一阵。

    栅栏外的脚步声、马蹄声越来越多,进山口两侧唯一仅剩的弓箭手虽占得地利,但不断有人中箭掉落,眼见得人越来越少,其中一个弓箭手伸手向箭筒捞箭时,竟然捞了个空,他回头一看,箭矢射完,“啊!”的一声惊慌出声。

    师子章情不自禁的向后撤了一步,他眨了眨眼,眼睛里亮晶晶,几乎要落泪。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手碰到另外一只冰凉的手,钟天青面色苍白,望着他,这次还未等他开口,钟天青已抢先,低低地道:“走吧,去争渡河边,上船。”

    从黑石山后绕过去,就是争渡河,那里早有人和船等他们。

    第24章

    这一次兵败,与别次都不一样,他们心里都晓得。

    来到北境时轰轰烈烈,数十万大军,走时只有师子章、钟天青并元宝等五六个下属。

    剩下的人或被杀,或被俘。

    钟天青穿来二十几年,只觉得自己是个过客,把一切都不当真,甚至连自己的死活也并不当真,可这一次,无数跟着他的人前赴后继的死去,他还能不当真吗?

    他暗地里咬紧牙关,让不知是雨还是其他的水流从脸上淌过。

    八九个人翻山越岭,终于赶到争渡河渡口,远远望见船只和人影,他们便下了马,朝那里飞奔而去。

    师子章和钟天青走在前面,元宝却在抬眼望过去的瞬间,脚步凝滞了。

    片刻后,他眼睛猛地睁圆,一手搭弓,大力射出仅剩的一直箭矢。

    师子章和钟天青听到风声,向旁边一闪,箭尖擦过他们的飞起的发丝,从中间激射而出,将迎着他们跑来的船夫一箭穿心!

    师子章立刻拔剑护在胸前,警戒地望着元宝,大吼:“你做什么!”

    元宝比他吼的还大声:“看身后!”

    钟天青回头,两三个船夫向他扑来,他把师子章挡在身后,提起剑,剑气如风,将来者一一刺杀。

    船夫的尸身倒地,其余下属反应过来后,如猛虎扑食一般冲上来,将其余三四个船夫斩杀。

    钟天青从那些船夫的尸身上迈过去,沿着台阶向下望,才发觉渡口下方的石台上堆满尸体。

    元宝喘着粗气道:“这些船夫是我安排的,可他们我一个都不认识!根本不是咱们的人!”

    怪道云光军绕了一个时辰才跟进黑石山,原来还抽空派了人从争渡河口包抄,只可惜辟邪军也是硬茬子——钟天青看到石台上半是装作船夫的自己人,半是还穿着云光军战衣的人,心里了然,他们两边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