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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的力度越来越小,之前散出去搜寻的兵马也一波一波的被撤了回来,似乎隐约有就此放弃的兆头,可这半年来侯府寻人的疯魔架势到底还是深入人心,想来也足矣令整个汴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个好些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霍相在搜人过程中动用的一系列手段,汴京城内的达官显贵们再明白不过。因而时常对此叹为观止,暗下也不由感叹,诸般手段便是缉捕个江洋大盗也足够了。 “侯爷,信报上说,宜州那边也无消息……”书房里,秦九双手呈着已展开的密信,说到最后声音渐小,头也愈发的垂低。半年来,他们侯爷已没有刚开始寻人时的暴怒和焦躁,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可周身气息却愈发沉厉的骇人。 霍殷正抬手系着朝服扣子,闻言面上神色毫无波动,手上动作未停,待系好扣子之后又扶正了官帽。 掸了掸宽大的朝服袖子,霍殷抬脚阔步朝外走去。 “传令,外出搜寻的人尽数撤回。” “是,侯爷。” 反射性应下的秦九猛地反应过来,惊诧的抬头望去,触目所及的那远去的沉冷背影令他骤然回神,赶紧再次垂低了头。 心下却是惊疑不定,他们侯爷这是打算要彻底放弃了? 秦九难以置信,怎么看他们侯爷的模样,怎么不像能轻易将那小娘子放手的。 甭管心里如何惊疑不信,秦九还是依令照做,遣人快马加鞭至周围各州县传令,停止搜寻,调回所有在外的人马,当天就尽数返回了侯府。 顾府里,一如既往的平静。 虿哥今早不肯好好吃奶,小身子直扭着似乎是想要往院子去,刘细娘便搁下了碗筷,让人取过虿哥的薄外套,给他披上后就抱着他到了院子。 初夏六月,正是鲜花妍丽的时候。刘细娘抱着虿哥,指着不远处花朵开得正艳的兰花,笑着跟他说:“这是兰花,兰花。” 又指指花朵上翩跹的蝴蝶,笑道:“这是蝴蝶。虿哥你看,蝴蝶生的美不美呀,你喜不喜欢呀?” 虿哥拍手咯咯直笑。 这时顾立轩吃罢早膳出来,听到虿哥欢快的笑声,不由加快脚步朝着刘细娘他们所在的方向过来,走近后伸出手抱过虿哥:“来,让爹爹抱抱喽~” 虿哥伸着胳膊挥舞着,咯咯的笑:“爹爹~” 顾立轩惊喜的看向刘细娘:“虿哥会说话了?” 刘细娘点头笑着:“会了,早些天就会唤人了,只是你一直忙于公事,也没来得及让你知道。” 顾立轩心里欢喜,又逗着虿哥唤了几声爹爹。 刘细娘在旁看着,忽然将目光投向顾立轩,看着他问道:“听说昨个侯府将外出搜寻的人全都撤回来了?” 顾立轩的笑僵在了脸上。继而似有不耐的嗯了声。 “晚娘她……半年多没信了。” 顾立轩将孩子递给刘细娘,皱眉道:“日后,凡与她相关的事,你一概不准再提。” 抻了抻官服转身欲走之际,顾立轩又道:“对了,这两天你准备一下,我已于官署中发了请帖,两日之后扶你为正室。” 刘细娘大惊:“你这是……”继而又语气略有急促道:“近些月来圣上频繁召你入宫,可是要你站队?你可千万……” “住嘴!”顾立轩不耐的打断,盯着刘细娘,脸上尽是阴沉之色:“不该管的你少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成。” 虿哥天真烂漫的拍着手,嘴里爹爹爹爹的直唤着。 顾立轩眼中神色放软,抬手摸了摸虿哥娇嫩的脸蛋,温柔的冲他笑笑:“我的虿哥生来聪慧,将来定是个一飞冲天了不得的大人物,是不是啊虿哥?” 虿哥挥舞着小手去抓脸上的大手,依旧咯咯的笑。 顾立轩看向刘细娘,意味深长:“两日后,你就是顾府的主母,虿哥自此便记于你名下了……你会待虿哥如亲子吧?” 刘细娘抚着虿哥的背,目光低垂盯着花园那处新翻过的土壤,沉默片刻后,清冽的声音里带着坚定:“虿哥,从来都是我亲生儿……而我刘细娘,自然是虿哥的亲娘。” 两日后,顾府披红挂绿,张灯结彩,院子里亦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若有心细的就会发现,此刻满座的高朋中,霍党的中坚人员竟无一人在座,反倒是保皇党的若干大臣皆在此列,与顾侍郎推杯换盏一派和乐融融的画面。 此厢深意便值得推敲了。 第71章 沈晚当时一头扎进荒林之后, 几乎是认定自己是活不下来的。深冬的林子又冷又寒, 积雪深浅不一, 厚的地方能高达一尺。野兽的嚎叫声也此起彼伏, 狼叫虎啸, 还有她分辨不出来的动物嚎叫声, 光是听着就令人心生胆寒。 大概选定了一个方向,硬着头皮便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她不知道这片荒林有多大, 不知道走过这片荒林需要多久, 也不知道这片荒林的尽头又是哪, 更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她什么也不去想, 只是咬紧了牙关,裹紧袄子,顶着那仿佛能刮下人一层皮的刺骨寒风,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的走着。饿了就咬口干硬的饼子含在嘴里慢慢咀嚼, 渴了就捧口积雪吃下,累了就爬上树抱着树桠在凄风冷雪中小憩…… 不知是不是上天的特别眷顾, 仅凭一腔孤勇便敢闯入深冬荒林的她, 没有被冻死饿死,也没有被饿惨了的野兽吃掉, 竟是万分幸运的在一个多月后成功走出了荒林。 走出荒林的那一刻, 沈晚看着荒林外的天地, 又哭又笑。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觉得有半生那般长。期间不是没有经历过崩溃的时候,只是当每天早晨第一缕晨光射到她身上的那刻, 她又觉得如今的她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再坚持一步?或许下一步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幸好,她等到了,她沈晚活着走出来了。 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供她伤春悲秋,仅稍缓了缓情绪,大概辨了辨方向,她就抱着油腻脏污的包袱沿着官道朝南而去。 她必须要进城去。 因为她的干粮早几日就吃完了,一连数日她都是吃雪充饥,此刻的她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两腿发软,再不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寻些吃食,只怕要饿死途中。 至于进城要遭遇守卫的排查搜捕…… 沈晚抬手抚着脸上深浅不一的冻疮,轻声冷笑了下。一整月下来,她整个人形销骨立不提,便是脸上这纵横交错的冻疮,只怕那霍殷亲自过来都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有何可惧?已无甚可惧。 又抬手在头上乱抓了几把,让头发更遭乱,她环顾四周俯身捡起一尖锐树枝,本想将身上袄子多戳几个洞来,可这低头一看,油腻的袄子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