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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去。” 话音落下,抓起放在一旁的短袍,随意擦去脸上的汗水,大步走向侧门。 马车抵达西城门,乌衣巷和青溪里陆续接到消息。 有人不甚在意,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也有人心生警惕,派人循着车行方向查探。赫然发现,车驾里不是旁人,而是当朝大司马桓温! “可是真的?” 闻讯者犹不敢相信。直至城门打开,马车奔赴大营,从城门卫处传出口风,证明确是大司马车驾,众人大吃一惊。 以桓大司马的行事风格,出城该摆开仪仗,大张旗鼓才是。 如今不声不响,一辆马车“偷跑”? 智慧如谢安也不禁满头雾水。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如杂乱的线头缠在一起,始终莫衷一是,找不出准确答案。 桓府内,马车离开当时,南康公主就得到消息。下令健仆无需跟随,写下一封短信,放飞一只鹁鸽即宣告了事。 李夫人特地前往正室,看到留在榻前的香炉,确认香料已经燃尽,不由得嘴角微勾。 “收起来吧。” “诺!” “昨夜伺候大司马的人呢?” “回夫人,早起不见踪影,想是跟着出了城。” “是吗?” 绕过屏风,李夫人忽然停住,弯腰看向屏风一角,发现几点暗红的污渍。良久之后,长睫微掀,饱满的红唇弯起诱人的弧度。 “把这屏风撤了。” “夫人?” “记得擦拭干净,锁入库房。” 郎君尚未离开建康,大司马的病还需瞒着。死人的事不好传出,总要帮着遮掩几分。 李夫人直起身,信步走到廊下,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任由秋风拂过鬓发。 有郗超在侧,竟也疏忽到留下痕迹,想必情况危急,已是刻不容缓。想到这里,李夫人收拢纤指,将花瓣攥于掌中,笑意涌入眼底。 “阿英。” “奴在。” “世子那里可有动静?” “回夫人,昨夜宴前,世子已派人离府。” “恩。” 李夫人满意点头,想到姑孰的乱局,不由得心情更好。 “郎君身边有能人,世子的一举一动皆在预料。” 如此一来,想必阿姊可稍微放心,无需过于劳神。 桓容用过早膳,第一时间去找桓祎。 推开房门,就见后者垂头丧气的坐在榻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长袍,发髻未梳,很是没精打采。 “阿兄?” “阿弟来了?”桓祎抬起头,眼下挂着两轮青黑,苦笑道,“我昨天酒醉,差点闯下大祸。” 甭管桓歆做过什么,他敢挥拳殴打,还是在嘉礼当日,事情肯定没法善了。阿父又在府内,说不好就要连累阿母和阿弟。 酒醒之后,桓祎后悔不迭。进而下定决心,此后绝不再醉酒。 “阿兄何出此言?”桓容坐到桓祎对面,将一碗熏rou放到桌上,“阿兄想必饿了,先垫一垫肚子,稍后有事要劳烦兄长。” “什么事?”看到熏rou,桓祎双眼发亮。想到昨天的种种,又不免神情一黯。 “不急,阿兄先洗漱更衣,用过饭食,我再与阿兄详叙。” “好。”桓祎答应得十分痛快。 不提还好,一旦提起,本人也不免为满身的酒味皱眉。当下绕过屏风,命人备下洗漱之物,利落的更换的衣袍。 桓容坐在矮榻边,扫过伺候的婢仆和童子,开口道:“阿兄一夜未眠?” “回郎君,奴等不晓得。”一名婢仆开口辩解,“四郎君醉酒发怒,奴等被关在门外,实不敢违命打扰。” “为何不报与我?” “郎君不让。”婢仆咬住下唇,声音微低。 桓容再次开口:“阿楠在何处?” “回郎君,阿楠染上风疾,留在盐渎养病,此次并未跟随。奴伺候四郎君三月,幸得郎君看重,郎君房内的事多由奴打理。”又是那名婢仆,回话时下颌轻抬,故意抿紧红唇,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阿楠病了?” “回郎君,是他贪凉之故。” 桓容眯起双眼,打量着婢仆,“你名为何?” 婢仆脸颊微红,道:“回郎君,奴名阿宁。” “阿宁?”桓容轻轻颔首,“倒是个好名字。” 婢仆脸色更红。 桓祎从屏风后走出,见到眼前情形,不禁面露诧异。 “阿弟?” “阿兄,此女是从盐渎带来?” “对。”桓祎点点头,坐到矮榻边,夹起一块熏rou大嚼,咽下后方道,“是县衙收拢的流民,我见她可怜,又认得几个字,就留在身边伺候。” “如果我向阿兄讨要,阿兄可愿意相让?” “说什么让不让。”桓祎咧嘴一笑,“一个奴婢罢了。只不过,阿弟需得告知阿母。” 桓容点点头,再次看向婢仆,后者早已脸泛春色,目如春水。 “你意如何?” “奴愿伺候郎君。”婢仆伏跪在地,刻意展现娇柔的身段。 见她这般表现,桓容神情不变,桓祎停下筷子,笑容瞬间消失。 “阿弟,这人不能给你。” “为何?” “不是好东西。” 话音落下,婢仆脸色煞白,表情中满是不可置信。 桓容挑眉道,“阿兄打算如何处置?” “送去田庄。”桓祎又夹起一块熏rou,“我数月在海上,没想到身边有这样的。阿弟是看出她心思不对?” 桓容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我问话都是她在回答,显然得阿兄重视。然而,阿兄昨夜醉酒,醒酒汤未用,衣衫未换,身边是什么情形,她竟一问三不知,反而满口推脱之言。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实是有害无益。” 身处的环境改变,思考方式自然会随之变化。 撇开身份,单以“职业准则”来讲,此人也是严重不合格。何况她另有心思,将来难保不会为利益所动,生出二心,作出背叛之事。 “郎君,求郎君怜惜!” 被拖下去时,婢仆大声求饶,跪在旁侧童子却大感解气,就差说一声“活该”。见桓容看过来,不觉脸色微白,到底不忿婢仆平日所行,开口道:“郎君,阿楠不是贪凉,是被浇了水,这才没能随行!” “哦?” “就是阿宁做的!”童子豁出去,誓要让婢仆不得翻身,“她总在四郎君跟前转悠,又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仆等以为四郎君喜她,不得不忍气吞声。没料想,没料想……” 不等童子说完,桓祎瞪大双眼,差点被熏rou噎住。 “我喜她?我哪里喜她?!” 童子伏跪在地,讷讷不敢出声。 桓容叹息一声,道:“阿兄,这事怪不得他们。以后注意,莫要乱发善心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