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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瑾扛着一个大行李包,严小刀跟在身后默不作声走着,主动帮拎另一件行李。严小刀从医院病号房里被放出来, 仍然是警局随传随到的身份, 按规矩不准离开家门口, 今天就是专程出来晒太阳见人。 严小刀旁边走的是凌河。凌河负责驾车,从火车站接送那两位远道而来的小朋友到达校园。 齐雁轩走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很有礼貌:“小刀哥阿凌哥, 谢谢您俩,这么远还接送我们过来。” 严小刀大步走着,面上淡淡一笑:“谢什么?你两个小子大老远过来一趟,人生地不熟,哪能不接送?” 凌河问:“宿舍都联系好了?有床位吗?” “联系好了!”齐雁轩乖巧地点头,“同学的哥是燕大高材生,借给我们床位睡。” “睡了高材生的床,没准儿能给你们俩涨几分学霸气质!”凌河逗那俩年轻的。 “啊……是么,能吗?”齐雁轩再次转回头来,福至心灵般的上下打量严总,很想笑,“能涨出学霸气么?” 凌河也瞟严小刀。 严小刀眼望着别处,视线明显游离,心不在焉:“……” 很用功努力的小齐同学,是暑期过来燕大上补习班辅导班的。这类补习班以名师名校为吸引眼球的噱头,是否真正有用很难说,对病急投医的学生们从心理上确实有安慰和镀金的效用。 燕大的宿舍楼床位在暑期是一床难求,不托熟人走后门您都排不上队。各个宿舍住满了前来念托福班和补习班的外地学生仔,怀揣对前程的渴求和期待,在酷热焦躁的氛围中疲于奔命。 凌河把叙旧寒暄的社交任务不动声色地揽过来,明显比往常废话多:“小轩,你上课念补习班,小陈每天闲着干什么?” 陈瑾面对凌先生仍有些拘谨,被点名提问才回过头说:“我就来陪他的!我也联系了一个兼职,赚点零花钱。” 齐雁轩问:“半天兼职,你剩下半天做什么?” 陈瑾理所当然道:“陪你呗。你上课,我就去cao场打球好了!” 恰好路过一家新开的学生食堂,齐雁轩用眼色说:中午去这家食堂尝尝? 陈瑾同样用眼神很酷地回答:媳妇说去吃啥就吃啥,甭问我。 经历风雨挫折过后,假若没有一拍两散分道扬镳,那么就是更加稳固的细水长流,伴侣之间大致都这样过来的。齐雁轩的老子因投案自首有重大立功表现,得到了轻判,过一年半载就要出来。齐雁轩顺势就跟父母亲戚正式出柜了,闹了一阵,双方也都闹不动了消停了,在真切的生活现实面前选择将就,偃旗息鼓继续各自的人生选择。 小陈同学看起来脾气顺溜多了,眉目间的暴躁和戾气悄然消退,显得成熟了,对齐雁轩反而是言听计从地跟随。心里瞎找别扭的那根筋被釜底抽薪抽掉了源头,俩人搭帮过日子,生活里有什么值得暴躁的? 凌河从身后不断注视这两个眉来眼去、碰手碰脚的年轻人,冷不丁地嘲笑道:“晚上在宿舍里别搞事,一个房间住六个人,乱来会被赶出去!” 小齐和小陈同学一起冷飕飕地抖了个肩膀,分明就是无限向往蠢蠢欲动兼做贼心虚。 “没,不会……”齐雁轩小声辩白,耳廓发红。 陈瑾不会脸红,都懒得遮掩。不会?在宿舍床铺上翻天覆地搞事,校园情侣们都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无师自通啊。 严总一路沉默,就没怎么说话,在一行人中存在感几乎为零,与平时的豪爽健谈作风大相径庭。眼前人海茫茫,车辆喧嚣声在他耳畔化作忽远忽近的回声,听不清楚。 严小刀整个人明显瘦了,短短几天内迅速消瘦脱形。 背影和身形依然精健硬朗,但身边亲近人能看出来,身上肌rou薄了,手掌指骨比以前突出,面颊和眼眶微微凹陷,眉眼深沉凝重。 凌河偶尔拉住小刀的手腕,用掌纹摩挲,无声地安抚。 两人之间话也很少,或者说,彼此实在太了解对方,不必讲那些虚头巴脑安慰人的废话。在你难过的时候,我懂得保持理智和安静。 齐雁轩回过头来开玩笑:“我小刀哥最近瘦了好多啊!阿凌哥你把小刀哥饿瘦了!” 凌河眼中饱含歉意:“是,我没有照顾好他,都饿瘦了。” 齐雁轩笑说:“你虐待小刀哥了?都虐得他不说话了!” “哪有?”严小刀蹙眉否认,低头避开一圈人的端详围观,不愿让旁人看出他遭遇任何状况——刀爷什么时候出过状况? 凌河深情望着小刀:“可能公司事忙,最近都没有在家认真做饭,把你饿瘦了,我检讨。待会儿进城里带你吃一家最好的。” 凌河什么时候是这一派画风?吓得陈瑾回头一激灵,以为身后跟了个假的凌先生,严总换男朋友了吗?上回在三江地见着的绝逼不是这人吧? “不用……”严小刀一个若有若无的白眼就拂逆了凌先生的好意。凌河这样过分温存体贴顺意迎合、努力地以并不擅长的方式讲笑话逗他,让他反而不习惯,甚至很不舒服,不想领这个情。他从来就不软弱、不脆弱,不需要任何人过度费心地呵护或是嘘寒问暖,更不需要任何同情和可怜罗织出的廉价关注视线。 男人有时别扭起来,是很别扭的,自尊心很强,尤其严小刀这样的人。 他没路子去到外人面前撒娇,他只能跟凌河撒娇找别扭。 他如今别扭的心态,甚至有点像当初的陈瑾。 面对凌河他或许一直都有潜在意识上的优越感,沉浸在自己一番宽宏大量侠义心肠的境界,以一副伟岸身躯坚实的肩膀试图为凌先生遮风挡雨,如今某一天,尊严和优越感突然被击碎,发觉伟岸和坚实都是幻像,这确实有点儿难以承受。 严小刀拒绝了薛队长的提议,坚决不允许警方sao扰他的养母严氏,他就希望严氏对一切一无所知。陈年旧账就当是不当心踩了路边一泡屎,没有什么值得深究,还非要把这坨腐臭的烂账扒拉开来翻来覆去地琢磨吗? 一旦提取到真实姓名资料档案,再配合照片、血型、DNA等等生物学证据,警方早晚就要查出严小刀的家世身份,替他顺利找回生身父母。严小刀同样严词拒绝了这项提议,直接丢给局座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不用替我找了,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 永远都不想知道。 …… 严总有时在家里一个人弹钢琴,练几首简单的曲子,沉浸在曲子里能抵消许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