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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醉在目光中了。 见苏晏一时语塞,萧启琛又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我背疼得很,今夜怕也睡不着……你就陪我聊聊天,跟小时候一样。实在不行,我看着你睡也成,阿晏,你最好了,舍不得我自己趴一夜的,对么?” 苏晏这下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为难地咬着下唇,却说不出半个“不”字。 两个人在后头好一通胡闹,说的话全被萧启平听到。他自眼盲之后,耳力变得极好,听到这些,不忍道:“苏晏,你今夜便留在东宫吧,我待会儿差人去替你说说便是——你也真是,好好的一个小侯爷,没事守什么城。” 后半句不轻不重的调侃被苏晏无视,他要张嘴谢恩,又被萧启琛打断:“平哥哥,可谢谢你了!明日我给你去端桂花糕来吃!” 萧启平笑道:“不必,端回来也是你吃了大半,想了的话,自己去要便是。” 他与萧启琛言笑晏晏,旁边看着的苏晏只觉得这场景令人放松。他好似在这条漫长的石板路上,慢慢地走回了几年前,月色明亮,遍地清辉。 苏晏仰起头,见宫室的飞檐上挂着一颗星辰。 “那是紫微星。”萧启琛道,“紫微独坐,是为帝王命中无左右相交。前些日子父皇听了司天监的这些话,认定了是天命要让他废太子,改立储君。诏令未下,却已多日不曾问及,所以宫内众人惶惶不安。倘若真是突然易储……” “启琛。”萧启平侧脸对他道,“本是理所应当,不必多言了。” 苏晏猛然明白过来,他这天见了萧启平开始,那些只言片语中让他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了——不管是皇后,还是萧启琛,甚至萧启平自己都反复提及的,“要封王了”。 但东宫封王,可不就是被废了么? 苏晏抬起头对上萧启平单薄的背影,终究是欲言又止。他牵了牵萧启琛的手,挤出一个笑来,仿佛没听到方才的话似的,说道:“走吧,回去我陪你休息。” 他牵着萧启琛,听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沉默着,默然地数脚下踩过的石板。宫城回廊漫长,苏晏一步一步地走,听细碎的脚步声与平稳的呼吸声混在一处,他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 他那时无忧无虑,整天陪着萧启琛胡闹,和萧启平插科打诨。 苏晏哑然失笑,原来他曾与这些天生贵胄的皇族那么近,无话不谈,朝夕相处。如今重新站在一处,听他们说些自己并不了解的话题,反倒有点渐行渐远的生疏了。 东宫与苏晏记忆中差别不大,仍旧是装潢古朴却不失文雅气质的。庭院中的蔷薇还在,只是深秋时节,早已不再繁盛,叶子也凋落一地,格外萧条。 萧启平看不见这变化,自然也不懂苏晏的感慨,他略微回首道:“启琛还是去住你此前那间房,过些日子,我想法让你见父皇一面,届时回承岚殿也好,还是去旁的娘娘那儿到你成年,你自己与他说道。” 萧启琛面上看不出高兴与否,语气却十分雀跃:“那敢情好,我要出宫跟你住!” 萧启平笑道:“这可不行。好了,快去歇着吧,你那伤得敷药包扎,莫要再耽搁了。” 他这话一出,萧启琛再没了留下来的理由,他与苏晏对视片刻,终是展颜一笑,小声道:“我还住原来那儿。” 语焉不详的几个字,苏晏还未明白他到底指的是什么,就被萧启琛兴冲冲地拽过了东宫的回廊,停在别院一间房前。夜色已深,苏晏观察四周,熟悉感扑面而来,他皱着眉,刚要询问,萧启琛伸手推开了房门。 侍女替他们点了灯,于是中规中矩的陈设映入眼帘,床榻只比地面微微高些,中间摆了张矮几,上有茶具,只是好似有些落灰了,窗下书桌上还有习字的文房四宝。虽说简陋,可也五脏俱全,器物均是上好的材质。 苏晏走了几步,终是想了起来,不可思议道:“这是……我之前住的地方?” 萧启琛除下鞋袜,赤脚踩到榻上,从床头的小抽屉中取出药膏递给苏晏,回他道:“可不是嘛。以前在你这儿蹭吃蹭睡惯了,你走了我去别处反倒睡不着。那次平哥哥听说我身子不好,喊我来东宫,他陪我说说话。偶然休息了一次,却不想在这儿居然能做个好梦。从那以后我便时常过来……这段时日没来,才没了人气。” 他说话间已有顺从的婢女轻手轻脚进来,飞快地收拾干净久无人住的屋子,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苏晏被萧启琛塞了个药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叫御医吗?” 萧启琛老神在在道:“深夜不好打扰,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在军中吗?平日总见过小伤吧,先用这个洗干净,再敷点药,劳动小侯爷了,可好?” 白天见面尚觉不出来,夜里大约因为人静,苏晏听萧启琛说话便格外清晰些。萧启琛说话时,总有些含糊,可又带着软糯的、恰到好处的娇气,叫人喜欢听他一直说下去。他已不是从前的孩童,性格里那份天真也被藏了起来,只在私语之时透出一些影子,好让人知道,他还和以前一样,不曾变过。 苏晏的心为这份“不曾变过”而蓦然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他拿着药瓶,注视萧启琛自顾自地除下外衫,然后是中衣,最终露出了整个后背。 萧启琛随意地趴在了榻上,大方地将伤口亮给苏晏看。 他本应当和金陵城中所有纨绔少年一样,娇生惯养,细皮嫩rou的,一掐都能留下印子。可萧启琛还没长开的、清瘦得有些过分的背上,除却清晰可见的脊骨形状,赫然遍布着横七竖八的血痕,他被打得皮开rou绽,伤口止血结痂之后,被衣物拉扯开,复又鲜血淋漓。 终于苏晏长长出了口气,他坐在榻边,举起手中的药瓶,柔声道:“我下手没个轻重,待会儿要是疼了,你记得吭声,别傻不拉几在那儿忍着——” 萧启琛枕着自己手臂,偏头朝苏晏笑:“晓得啦,你吵死了。” 他目光流转,还有心思说笑。可很快,萧启琛便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起初他嗅到熟悉的药香,接着脊背上的伤口先是一凉,随后火急火燎地疼了起来。 那药水好似直直地淌进了他的骨骼,顺着四肢百骸一路钻到脑中,烫得萧启琛险些没了思考的能力。他反手抓住苏锦,失了分寸,怒道:“就算是头驴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给我轻一些,你要痛死我吗!” 苏晏闻言立刻收了药瓶,改以手掌推开那药水。他的手掌冰凉,此刻贴在赤裸后背上,居然恰如其分地给了萧启琛一丝慰藉。 萧启琛很快不哼哼了,咬着下唇默默忍,心头一边觉得苏晏该被千刀万剐,一边又因为他有意放轻了的力度而颇为感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