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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秀的男人。 他不像皇帝御座旁的太子,那个雪一般冰冷美丽的少年,拥有剑一般锐利的眼神,他给人感觉很特殊,那是一种柔软纯净的感觉,孩子一般。又好像是高昌最上等的丝绵结成的布,或者是天山顶上飘来荡去的云。 他的头发很软,有些浮,扎金冠的时候,还会留下两绺在额角,我以为是他不想扎起来,其实是那些头发很散漫,自己不想被扎进去。 他很爱笑,笑起来嘴巴裂开,眼睛都被笑成了眯眯眼,像一只满足的猫咪。 有些事情,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的父王也不知道。 这个世上有两个男人,我无法诱惑。 一个是我的丈夫。 在高昌的流言中,他是一个昏庸懦弱的君王。他胆子很小,可是喜欢打猎,他却曾经被猎场突然冒出来的狐狸吓到跌落马下,他坐拥美色三千,却梦想着炼丹成仙。 他和郑人一样,过多的财富,过多的书籍,过于安逸的生活磨掉了野性,让他们驯服如同羔羊。 可,当我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父王错了,而且错的是多么的离谱。 他不是羔羊。羔羊不可能拥有那样锋利的眼神,雍华的气度。 他是一只狮子,也许只是一只打盹的狮子,可他毕竟是一只狮子。 和他相比,我穷兵黩武的父王就好像一只驯良的骆驼,还是母的。 ——这也是他说的。 我的丈夫对我毫无兴趣,不是因为他守礼克制,而是他的选择是在太多了。 在大郑的后宫,世间的绝顶美色如同沙土一般不值钱。 即使我是高昌的公主,我的美艳名动丝路,在我丈夫眼中,我不过是父王送到雍京的一个人质,一个随时可以杀戮,放弃的人质。 另一个人,就是他! 我知道他喜欢我,从那一眼中我就能看出来,可我却发现,他离我的距离那么遥远,比高昌到雍京还要遥远。 他也在大郑宫住,也许是他还没有自己的封号,还没有府邸,不能搬出去住。他很喜欢见到我,他知道我喜欢吃宫里的菜肴,就进可能的把瓜沙肃兰诸州进宫的水果带来给我吃。他知道我喜欢吃那些东西。 他说,只要胃口好,肚皮吃的饱饱的,就没有那么想家了。 他和我很亲。 他是孩子一般的男人。那个时候,他喜欢眯眯眼,爬在桌子上,看着我吃着昂贵的葡萄,然后咧嘴笑着。 那个时候阳光暖暖的照着。 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湛蓝的天空下,是夯土建起的高昌城。房屋鳞次栉比,从王宫的阁楼望出去,有骡马,有水井,作坊、市场、庙宇、还有裹着头巾的人群,熙熙攘攘。远处是天山美丽的雪峰。 隔着这些喧嚣,我看到王宫外面的一个小园子,种着几棵沙枣树,树荫下面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拿着树枝编小篮子,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同样年纪的小男孩,手中捧着一个考囊,正在大口吃,还不时偷偷的亲亲小女孩的脸颊。 承怡让我想到了那两个孩子。 仿佛我就是那个编花篮的小姑娘,他是个吃着考囊的小男孩。 我喜欢他。 他也喜欢我。 我们却无法在一起。 因为我是他父亲的女人。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难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人死了还会心疼。 眼前大雾弥漫,只有三途河水静静流淌的声音。忘川这边撑船的人面带黑纱,手执摇撸,安静而缓慢的摆渡着。在大郑的传说中,女人过了三途河,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就会在对岸等待着,为她牵引上岸。 可,如果那个人依然活着呢?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这是我强求来的。 那个时候,我在后宫毫无建树,所有人都把我忘记了,我的父王却突然来的信。他说,这个冬天很难过,他受够了,他要在明年开春进军丝路。 高昌和大郑之间已经断断续续的打了七年了,郑人且战且守,烦人至极。 大郑北面抗拒匈奴,东海防御封国,还有南方沿海的一些海盗和属国,战事开销过于庞大,所以对高昌,他们是能安抚就安抚,能和亲就和亲,如果这些怀柔政策都不管用了,……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如果越过了他们怀柔的底限,后面将会是什么? 父王想要的是整个西疆的战事部署图。 当时,我只知道守在西疆的大郑将军叫做裴檀,裴家是东宫太子文湛的外戚。 父王想要的东西,我无法得到。 我只是后宫的妃子,不能走出后宫,永远不可能接近微音殿。 女官稚罗告诉我,“公主,您可以去找大殿下,他一直在微音殿,他一定知道一切!” 我知道他知道所有事情。 如今,高昌和大郑战事吃紧,虽然我还是经常能看到承怡,能吃到他送过来的水果,可我却从他那双眼睛中看到一些黯淡。 他一定知道所有! 我知道,我不知道,父王想要我知道,父王不想让我知道的,……这样,他全都知道。 可是他从来不说一个字。 那天,他又来了,我问他,“你能帮我吗?” ……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抓着他,用力的求他,可他只是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艰难,却决然的摇头。 “阿伊拉,对不起。” “我爱你,……” “可我不爱高昌。” 我被他拒绝了,我彻底绝望了。 我就好像躲在大石下面的蚂蚁,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后宫那群人会掀开大石,一脚把我踩碎的。我不可能拿到任何父王想要的消息。 我恐惧到了极点。 可是他却说,“如果你愿意,我送你出宫。” 承怡,你怎么就不明白? 天地虽然很宽阔,可根本就没有我能容身的地方! 我的父王如果死掉,高昌被灭,我的弟弟莫雀下落不明,那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我生来就是高昌的公主,死也会是高昌的公主。 我永远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阿伊拉! 那天,我等他,我要最后最后和他说一遍,如果他还是拒绝我,我会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我的丈夫。 承怡没有来,来的是太子文湛。 他说,“你说你和我大皇兄之间有暧昧?那他碰过你吗?” 他的嘴边是暧昧浑浊的笑。 “没有吧。” “这样算什么暧昧呢?你们眉目传情?互赠水果?还是,花前月下情意绵绵?公主,你太不了解大郑,也不了解大郑的宫廷了。” “别说我皇兄没有碰过你,即使他碰了你,你没有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