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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蓁松了一口气,人生中实在没有应对这类场景的经验,心虚地抬头,只见值日的搭档正拿着黑板擦,一脸目瞪口呆,饱受惊吓的样子,也不知从头到尾看了多久。 好在她和谢蓁平时并不怎么讲话,要不是叶子心临时请假提前回家,也轮不到生活委员补上来,替她值日。 “那什么……谢蓁同学,黑板我已经擦好了,你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吗?” 最好不要,她现在心情激动,还赶着去通知自己的好姐妹这个天大的劲爆消息呢! “不用了,我也打扫好了,你先走吧,门窗我会关。” 脸上热气腾腾,但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捂,只盼着同学赶紧离开,她好像个法子降降温。 于是,最后一个闲杂人等也提着书包飞也似的走了。 谢蓁这才有功夫,低头去看桌上放着的长方形盒子。 饶是她出身簪缨世家,诗礼之族,见过听过各种珍奇稀有的宝物,也忍不住,一时被它迷了眼。 这礼盒一看就是特质的,很有质感。盒身用实木制成,哪怕离得远,也能隐隐闻到木头散发出的天然香气,外面则用灰色的亚麻布包裹,上面还用手工秀了几朵精致典雅的海棠,花团锦簇,栩栩如生。 光是这一个包装就造价不菲,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谢蓁心意一动,响起魏丞说过的,要送她生辰礼物的话来。 她也是回去看了身份证才知道,这具身体的生日原来是在十二月六日,阴历的十月廿三。冥冥之中,竟和她过去的生辰相吻合。 难道,她重生到这个世界来,也是天意? 心念浮动间,又加之好奇心作祟,在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纤纤手指已经伸过去,啪嗒一声轻响,扣锁开了。 随之,是瞳孔的扩大,与不由自主的冷气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裙袍,金翠辉煌,碧彩闪灼,石青妆缎上用孔雀毛拈了线,绣成花鸟鱼纹图案,灼灼色耀。 谢蓁看痴了,伸手揉揉眼睛,才像是怕惊醒这一场碎梦似的,轻抚那柔滑似水的缎子。 遥想那年,正是她及笄的日子,母亲命人取出这裙子,还有一早备好的妆面,替她梳发的时候,笑得温柔惬意:“一转眼,咱们蓁儿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昨儿你父亲还与我商议,想多留你几年呢。” 又有大伯家的庶妹,羡慕她裙子妆面好看造价不菲,虽是笑着,说的话也难免带着醋味儿:“这衣裳也只配jiejie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 她哪时候哪里想到能有今天?钗裙再好,于她而言,也不过唾手可得,虽然喜悦,却也并不十分在意。 没想到,不过一场意外,眼睛一闭一睁,已是千年之后。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裙子,仔细看时,才发现其实并不是她当初的那一条,不过是大体相似罢了,但勾起的情绪不做假,眼尾一红,就落下泪来。 这礼物直送到她心里去了,虽不愿承认,自己却是明白,她其实是欢喜的。 旧人不在,连家族都湮灭于历史之中,仍有一个人,以她的喜为喜,以她的乐为乐。 她终究是没能嫁给翩翩公子王元丰,却在另一个世界,有另一个少年,没那么丰姿卓著,没那么钟灵神会,却以他自有的强势和炽热,令她也难以避其锋芒。 一中难以言喻的动容无声无息的扎根在她的心里,她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有在数十年后,度过无数个春秋冬夏,寒暑四季后,再往前追忆时,她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心。 而现在,她只是茫茫然地拿出手机,万般后悔——为什么过去要咬牙切齿,一条条删掉魏丞给她发的短信?不然的话,至少她还可以打电话给他,像他朋友说的那样,安慰他。 叫他不要难过。 很多欲说还休的模糊情绪,她虽然不懂,但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角落,悄悄地破土而出。 第40章 B市某医院里, 魏丞坐在走廊上的凳子上, 给吴海潮打电话, 声音疲惫。 “东西送到了吗?”他问。 本来想亲手送给她的, 但事出突然, 又不想耽误她的生日, 只好请人代劳。 “送到了送到了,丞哥, 你到医院了吗?情况怎么样?” 昨天晚上几个人还吃着烧烤, 魏家的电话突然打过来, 急得魏丞连夜赶到B市, 估计中途都没睡过觉。 魏丞也知道吴海潮是关心自己,真是奇了怪了,嫡亲的家人把他当作疯子预备役,到现在还没人过来跟他打过招呼, 倒是萍水相逢的几个哥们儿挺关心他,还会在电话里问问。 他无言地笑笑, 把事情挑重要的说了说, 还不忘嘱咐吴海潮记得帮他请假。 正聊着,一个穿黑色套装的职场女性走来, 二十多岁的样子, 扎着利落的马尾, 是魏丞的堂姐。看见他,倒像很不情愿的样子,声音也冰冷:“进去吧, 奶奶要见你。”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也就最后这两天了,别犯浑,刺激到老人家。” 好像在她心里,魏丞就是这么个人一般。 呵。 魏丞哂笑一声,难得没有露出自己的一身刺来,沉默着点了头,才跟着堂姐往最里间的病房走去,看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这是个套房,里面的人还挺多,除了躺在床上银发满鬓的老太太,魏家的两个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重要成员都都在这儿了。 魏家老二难得见一回儿子,近五十岁的男人,神色有些激动,他的第二任妻子站在他旁边,怀里揽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也是欲言又止。 魏丞过去做的荒唐事太多,大多闹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以致于这会儿谁见了他都不太敢轻易搭话,生怕哪里又惹了这小疯子,倒吓着高龄的老太太。 反倒是床上的老人不怕他,还一脸喜色,只是招呼打得分外吃力:“小丞啊,过来,过来,让奶奶看看你……” 魏丞抿唇走过去,同时,其他人也不知是不是事先达成过什么协议,虽满怀担心,还是在老太太的坚持下,依依不舍地挨个退了出去,留下几年未见的祖孙俩。沉默。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各人有各人的立场,魏丞觉得魏家个个都是杀人凶手,间接逼死了他最爱的那个人,所以他要反抗,要攻击,要大家谁都不舒服,不好过。 可另一方面,魏家的人也饱受他的折磨,个个精神衰弱,崩溃,甚至怀疑这小子哪天怕是也要步上那女人的后尘,变成个不讲道理的疯子,早早送到医院里去关着才好。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魏老太太真心实意地把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