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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打断他要出口的话,把刚才倒满了一整杯的红酒,都随手倒在了一边的餐碗中。 空了。 一丝不剩。 仿佛把过往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倾倒而出,一泯成空。 她倒尽了最后一滴酒,晃了晃酒杯,冷声说: “你跟我都知道,不值得的。” “——陈旖旎。” 他终于冷硬着声音一口咬过她的话,似乎是被她激恼。 她言语中并未有讥嘲的意味,可却字字诛心。 她淡淡地转眸,看到他满脸的隐忍,红唇扬起,渐渐笑开了,反问他:“你说,难道不是吗?” “……” 他眉头紧锁住,目光也死死咬住她。 只字不说。 视线相撞之间,依然是潋滟与深沉的交锋。 然而那潋滟,却透着一种既柔软又复杂的漠然;那深沉,也更加的阴鸷晦涩,藏着无穷无尽,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以前,是为你哭过,我也自作多情过,你看到过的,没看到的,都有。” 她漫不经心说着,纤细手腕抬起,重新为自己斟酒。 这一回,她倒得小心又谨慎,只留了比常量还少的量,跟刚才那盈满了几乎溢出来的量比起来,简直轻若鸿毛。 冰凉的酒杯握在手心,那一抹猩红色,像是一捧鲜血,只盈盈地落在杯底。 仿佛是能让他们时隔六年,面对面地坐在此的所有仅剩不多的情分所在。 她举起酒杯。 透过还悬着液体的杯壁,去看对面的他。 像是在对从前过往,对过去的他,郑重地敬一杯酒,一杯可以泯去恩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酒。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平静地说,抬起手腕喝酒。 唇刚挨到杯沿,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稍稍放下来,真诚地笑了笑:“沈京墨,为了一个女人出车祸,真的很不值得。真的不值。” “……” “我们之间,也早就不值得了。” 他深深地与她对视,眼中柔和不减。 “你想喝也可以喝点的。” 她指尖一挑,示意面前的酒,却又无奈地笑了笑,自嘲自己的不周到,“瞧我,都忘了。你最好别喝。” 他仍不说话。 她微微倾身,靠近他,眼眸略带笑,却是很认真地嘱咐:“雪大路滑,你如果开车来的,应该小心点。” 他看了她小几秒,唇角一绷,偏开了头,不去看她了。 抑制不住的,哑笑连连。 听到她这种既真诚,却又疏离客气到极点的关心,如同在叮咛一个第一次谋面的陌生人,他笑声愈发低哑,也愈发哀伤。 试想,但凡他和她还能再亲近一些,再留一份情面,或是退一万步讲,回到第一次见面那一天,她也不会是这种语气。 他又不由地想,如果回到那一天,他还要不要走向她。 还要不要? 如果结局如此,注定两败俱伤,或是一方受伤极深,另一方连弥补的机会都求不来,还要不要,让他们的人生产生交集。 “酒我干了,你就别随意了。” 她在他转回头的时候,最后轻笑了一声。 抬手,要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手腕上,突然挨上一个力道,略带强硬。 “给我。” 她刚讶异一瞬,杯沿都碰到了牙齿,他却将她的手腕压下来,劫走了她杯子。 她早就没力气跟他挣扎,浑身软绵绵的,伸手够了一下,被他绕开了。 没够到。 便任他去了。 她收回手,改为支着自己太阳xue,歪歪斜斜地倚在桌沿儿。挑起一双似醉非醉的眼睛,看着他将杯子放到一边。 他看着她泛起酡红的面颊,笑了笑,“陈旖旎,你醉了。” “那又怎么样。” 她娇嗔似地轻笑,也不知是不是在反问,伸出指尖,将他刚挣开她手时微微弄乱的领带重新归正了一下。 他视线跟着她的手。 她也不知自己这么一个动作,是出于职业病的强迫症还是什么,顿了顿,又抬起头,看着他,淡淡笑: “有人来接我啊。” “……” 他唇边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终于如过往云烟,凝成了一个过往的瞬间。 消失不见了。 “沈京墨。” 她笑了笑,低垂下眼眸,像以前那样,将他的领带与领口,归整得一丝不苟。 却明显没有从前那么亲密无间。 他相信,如果现在坐在她眼前的是另一个男人,哪怕是个陌生人,只要他的领带乱了,她都可以帮帮忙整理一下。 她语气又淡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现在,过得很好。” “……” “没有你,我也很好,”她说,“谢谢你以前为了我做了很多,我感谢你。” “……” 他不解地看着她。 “但是啊,”她又抬头,直视住他,换了副好商好量的口气,“LAMOUR总监的位置,你真应该留给更有能力的人,不用特意留给我。” “……” 他刚动了动唇,唇上倏地就贴上她冰凉的指腹。 “嘘。” 她指腹挨了挨他唇,见他缄默下来,她却抿起一线皓齿红唇,忽然笑了起来,“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那双柔媚的眸,凝望着他,饱含笑意。 他们离得这么近,她眼中,却没有从前的痴迷和炽热,就连一丝一毫的恨意,都看不到了。 她笑声阵阵悦耳,都是婉转柔媚。也能听出来,她的确醉得不轻。 包括她刚给他整领带,现在又去抚他唇的行径,都有些疯疯癫癫的。 他握住她的指尖,小心谨慎地用唇挨了挨她。 亲吻她。 察觉到他吻她,她才笑够了,再开口,一字一顿虽平实冷淡,却都是真心实意: “沈京墨,你也应该找个女人结婚了。你知道的,我们都耗不起了。” 他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冷下去。 周身浑然一绷,放开她的手,跟着,就站了起来。 逆着光,都能看清,他满眼,满脸,都是被揉碎了的傲慢。与今晚到现在,那难得的温润柔软,都碎了。 一触即碎,刻满了裂痕斑布、伤痕累累的复杂。 “你不应该再来打扰我。” 她也收回了手,指腹上,还有他嘴唇柔软的触感。 那么柔软,亲吻她时,呼呵着他低沉的鼻息,仿佛,可以触及他柔软的内心。 她知道,他心软了。 她知道他这么多年来,终于肯对她心软。 可她的心,却早已被坚硬的铜墙铁壁围拢住。这么多年,密不透风,坚不可摧,不对任何人敞开,也不被任何人轻易地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