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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启俊又是一怔。 冯英翘看着他一副懵懂未知的样子,清了清嗓子,也不好多说什么。走在到他前边:“快点走,天黑了路就难走了。” 沈启俊应了一声,紧跟上冯英翘的脚步。没走出几步远,冯英翘脚底一滑,朝山下滚去。好在沈启俊反应及时,扑上前去拉住她,才不至于滚到山沟里去。冯英翘呲着牙坐在地上,脚踝扭到,膝盖也蹭破,大颗的血珠从伤口冒出来。 “流血了。”沈启俊赶忙拿出手帕替冯英翘绑住膝盖,“还能站得起来么?” “没问题。”冯英翘说归说,真站起来的时候疼出一身冷汗。 “我背你吧。”沈启俊看她咬牙硬撑着的样子,蹲在她跟前。冯英翘有些不好意思,但天快黑了,再扭捏一下不知道还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不。她伸出两手搭在沈启俊的肩膀上:“背得动么?” 沈启俊背起她,份量的确比想象中要重,还好下山的路不算长。在山脚寄放脚踏车的农户家取了车,冯英翘吁了口气坐到脚踏车的后座上。沈启俊骑车的技艺不够娴熟,来的路也不大平整,只好推着她一路颠颠波波回城。 走不多远,听到一阵汽车马达声。 “可能有车可以搭。”冯英翘回头看后边。一辆军用吉普车和一辆军用卡车一前一后朝这边驶过来。沈启俊看到军用车,有些紧张。等到车子驶到路前,果然看到陆天赐从吉普车里伸出头淡淡揶揄:“二位……这是春游还是……” “陆团长,巧。”冯英翘热情的招手:“可以帮忙捎带一程么?” 沈启俊扯着冯英翘的衣袖想阻止她已是来不久。陆天赐推开车门下来,看着冯英翘裹着手帕的膝盖又看了看沈启俊:“好。” “太谢谢了。”冯英翘从脚踏车上下来,单着脚跳到吉普车跟前。 “要不我骑……”沈启俊低着头想说自己骑车回去。在陆天赐的视线范围之内都让他觉得局促不安,偏陆天赐还站在自己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陆天赐扶住车龙头没等他把话完招手叫卫兵把脚踏车扔到卡车里,然后扶着车门对沈启俊打个了手势:“沈少爷请。” 沈启俊犹豫不决的看着车子,他若是坐进去,必定是跟陆天赐挤在一起,若是不进去,又怕英翘逼问他为什么,也怕陆天赐想出什么花招来刁难他。慢吞吞坐到车子里,陆天赐果不其然紧贴着他挤到后排的位置上,大腿靠着大腿,彼此感觉到温度。沈启俊身体绷得笔直,双腿尽量并拢,又怕挤到冯英翘,全身僵硬得像块雕塑。 “开车。”陆天赐睨了他一眼,吉普车发动起来往城里去。车子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摇来晃去,陆天赐便故意贴着沈启俊。沈启俊在他和自己之间横了只手想挡开,陆天赐顺势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握紧。沈启俊额头冒汗,觉得自己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最后弄到自己尴尬不已。他用力的抽手想挣脱,陆天赐用力捏紧。沈启俊咝了一声,陆天赐抓起他的手举起来将他手掌侧面的蹭伤对着自己。本来已经止血凝固,刚才的折腾又渗出血水来。他又拿出手帕,沈启俊认得那条手帕,曾经被他强塞给自己,那回他中枪还回去了,现在看似又要到自己手上。 “不必了,小事……” “你也受伤了?”冯英翘抬头看。她只顾着自己腿被擦伤,没看到启俊拉她的时候手掌也擦破了皮。当即瘪着嘴,一脸歉意,“启俊……” “一点油皮,不碍事。”沈启俊装作若无其事,暗地里同陆天赐较劲。拼力气,他自然不是对手,手掌被那条手帕牢牢的缠了两圈才放回来。 “早知道我就不叫你了,害己又害人。”冯英翘拉过沈启俊的手仔细检查了一遍,所幸除了手掌再没别的地方有伤。 “我本来也是打算一起来的。”沈启俊皱着眉说着违心的话,刻意把陆天赐晾开,“一直闷在家里,偶尔出来走动一下挺好的。” 第18章 驻军要的这批布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生产。转眼立夏,天气说热就热。沈启俊早晨一吃过早饭便督在厂子里,生怕会有任何差池。工人们也知道这个时候有事做都是不易,个个捋了袖子卖力的干活。一整天下来,沈启俊虽然没有亲自在织机前站十数钟头,两条腿却也总不闲着。好容易快到下午下班的点,他转身正打算回到办公室,就听到楼上的会计室传来争吵的声音,是舅舅跟余会计。沈启俊头皮一炸,提着长衫快步走到会计室,就见舅舅跟余会计两人金刚怒目。 “怎么了?” “少爷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好,直说就是。冷不丁的叫个外行人来查什么帐。”余会计冷冷的把手里的一本正在做的帐推到沈启俊面前。 “什么查帐?”沈启俊扶着帐册看了一眼金兆新。 金兆新立即道:“我不过就是过来叫余会计把帐本给我看一眼。我领着你们沈家薪水,总得做点事情是不是。谁知他反应这么大,若是心中没鬼,何必大呼小叫。” 余会计被噎的一口气吐不出来,拿出钥匙打开身后的柜子抱出一大摞帐本:“我在布厂做了快十年了,经手的帐都在这里。舅老爷慢慢查。” 金兆新还真的伸手去拿帐本,沈启俊拦住他的手:“帐务的事,舅舅你就不要插手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好歹我们还是亲戚。难道我还比不过一个外人。”金兆新不服气的看着沈启俊。 沈启俊把帐本推回到余会计跟前:“余会计做了快十年了,是爸爸跟我,还有厂里上上下下都信得过的他。” 金兆新皱着脸,一看沈启俊这架势就是不打算站在自己这边了,瘪着嘴:“好,我多事。嘁。” 金兆新甩袖子出门,沈启俊对余会计浅笑:“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余会计看着沈启俊这么客气的份上收起帐本重新锁回柜子里。沈启俊替金兆新赔了两声不是,叫他别多想才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兀自叹气。还以为金兆新对于上班的事只是三分钟热度,结果他倒是每天每天都来,兼了个副厂长的职务什么都要插手管管。其实,心里倒是真情愿只发他薪水,叫他不要来厂里胡闹就好。 揉揉太阳xue,听到自鸣钟敲六点。楼下一批换班的工人来了,另一批下班回家。老吴走到他门前敲敲门:“少爷,不回去吃饭么?” “回的。”沈启俊喝了口水起身回家。 六点多,天光还亮着,余晖比白天的阳光温和了许多,又起了丝风,夹杂着早开的栀子花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