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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霂微微笑着,将手边厚厚的一垛书卷重新堆到桌角,站起身来。 苏漓瞪大眼睛:“我说了什么?” “嗯?你不记得了?”百里霂走出门去,大笑出声。 “报——” 急促的脚步声在建墨泰安宫的外宫门台阶上响起,来人小跑着拾阶而上,手里高高举着一卷布轴。直到宫外的侍卫伸出长戟阻拦,才停住脚步,他满面尘土,胸口起伏得厉害,不停喘着粗气:“这,这是灵州的战报。” 身着银甲的禁宫侍卫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卷轴,转身向宫内走来。 这恰好是早朝将散之时,群臣都已退到了宫门边,侍卫俯身跪倒在殿门外:“启奏陛下,灵州城送来一封急报。” 刚要离座的少年皇帝立刻停住脚步,回身道:“呈上来。” 群臣也慢慢地踱回了殿中,细细窥探着龙座上皇帝的神情,似乎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灵州战局的变化。最终还是吴相忍不住问道:“陛下,灵州如何?” 皇帝抬起头,淡淡道:“交战一场,我军略有损伤。” 他虽然语气不重,但群臣立刻便议论起来,猜测纷纷。梁知秋上前一步道:“皇上,大将军是否在信中要求补给粮饷之类?” 少年低头看了他一眼:“与北凉交战,粮饷势必不可缺少,不过眼下灵州最急需补给的,大约是士卒和战马。” 兵部侍郎袁祁立刻走出:“启奏陛下,是否依照惯例,先从函州调支守备人马过去供大将军差遣?” “函州?”龙座上的皇帝发出一声与年龄不符的冷笑,“那里除了老弱残兵和几匹连驴子也赶不上的老马,还有什么像样的军队?这一点袁爱卿应当比朕清楚才是。” 梁知秋躬身道:“陛下心中想必已有了调度的策略。” 少年的嘴角弯了弯,一只手臂扶在龙椅上:“锦州煦皇叔那里五万虎狼之师,不知他可否会借朕一用。” 他这话一出,殿中霎时静了下来,臣工们神色各异,谁也没有抢先接话。 老丞相吴仁甫怔了怔,方开口道:“锦州那支军队是泸晏王多年心血,固然兵强马壮,不过依老臣看,他未必肯平白无故借于陛下。” “怎能说是平白无故,”皇帝微微笑着,“他借朕一批人马,朕还他一个太平天下。” 中书令蒋嵩一直没有开口,直到此时,才与身边一密切同僚窃声道:“皇上这话有些意思,似乎王爷若是不肯借,也就再没有太平日子了。” 他说完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却见龙座上的少年皇帝已满面笑意地向他看来:“蒋爱卿与皇叔交情深厚,不如就代朕做个说客,若是此事能成,朕重重有赏。” 蒋嵩一怔,立刻跪了下去,低头措辞道:“臣……臣……” “不要推辞了蒋大人,”太傅韩慕黎向他走近了些,略压低了嗓子,“皇上的大婚刚过,后宫中贵妃的人选尚且空缺,蒋大人的千金样貌学识都甚合陛下的心意,皇上的赏指的是什么,蒋大人心中应当盘算清楚。” “太傅这话……”蒋嵩满腹惊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龙座上面目清朗的少年,脑袋里那根左摇右摆的弦嗡嗡作响,半晌才重新俯下身去,“臣,领旨。” 灵州城,城西角楼。 曲舜持刀而立,借着云层里漏出的稀薄阳光看向远处纷乱的沙场,眉间皱起,很有些焦急的样子。他身后的大将军,却一脸闲适,靠在椅上,向亲兵简短地问着战况。 “将军,这次北凉军队的主力攻的是灵州主城!” 曲舜回头看过来,喃喃道:“奇怪,主城两侧砌有弩台,箭雨密布,又加上墙体坚固陡峭,易守难攻,他们理应主攻两侧的启郡或是霍郡才对。” “因为主城对着北凉原有三处城门,想要将他们困在城内,可就难了。”百里霂低声笑了笑,“看来他们这次又是收到了线报,所以对尹翟这条计策有些忌惮。” “将军已料到他们能提前获取军情,”曲舜疑惑地问道,“所以将军并没有按照尹将军的计策布兵?” 百里霂敛了笑意:“尹翟的谋划虽然不错,但有一条与我的性子相悖,”他缓缓站起身,对着城下的辽阔草原,立誓般低语道,“我绝不会让战火烧到自己的土地上,北凉人要战,那就在北凉原上决一胜负!” 他说完这一句,挥袖转身,举起檀木架上的沉重铜槌,向着角楼上巨大的青铜牛皮鼓狠狠地敲了下去,沉闷的鼓声隆隆响起,湍急如惊涛骇浪。 离角楼最近的霍郡城门应着鼓声开启,冲出的不是主力重骑,而是一支骑射兵,领头的是尹翟。他们的马没有多余的负重,十分地快,转眼间整队人马便向着主战场疾驰而去。 曲舜在角楼上看着,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样一支轻骑直插入北凉的数万大军里,无异于螳臂当车,毫无应敌之力。他望着百里霂的侧脸,最终还是生生地忍住了心中的疑问。 仅带着弓箭的这支骑射兵在冲到灵州主城门的不远处时,陆续勒停了马,北凉的侧翼部队看到了他们,立刻就挥舞战刀冲了过来。然而最前方的尹翟没有迎战,也没有逃走,带着他身后的数千人停顿了片刻。 如雷的鼓声再次响起,几乎是同时,尹翟抽出了背上的弓箭,连带着整支骑射队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缓,数千只箭一齐对向了面前的北凉军队。随着尹翟忽然发出的大喝,箭雨铺天盖地地射了出去,穿透了敌人厚重的皮甲,也穿透了对方战马的头颅。 曲舜的眼瞳亮了亮,他听出来了,将军鼓声中总是连续的三记重响,这是有三支队伍,三支同样的骑射兵,在远处,他的视线所不能达到的更远处,以精湛的骑射将北凉的大军缓缓逼拢到了一处。 只要续箭的速度够快,第二轮的箭雨会更加密集。然而城外像是停滞了,领兵的尹翟在一轮箭后,竟收起了弓,带马向回退了几步。 身后的鼓声也缓了下来,沉重缓慢的,每一记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木制的机括在主城两侧响起,两侧城门陡然大开,这让进攻中的北凉军队吃了一惊,很快一支先锋轻骑就试探着向左侧城门攻入。冲在最前面的是名年轻的北凉武士,他狠狠踢着马腹,似乎是怕下一刻面前的大门和搭桥就会合拢收起。 竹制的搭桥在马蹄的践踏下嘎吱作响,前方的城门里似乎有个黑影在摇晃,北凉武士抬起头想看个清楚。他的眼睛突然瞪圆了,用力地勒住了手中的缰绳,可是搭桥狭窄,根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