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修女而已，可以作为我们的新玩具。”

    多伊尔阁下全名兰斯多伊尔，人类身份是一位贵族小姐，其母亲是位寡居多年且身体孱弱的夫人，因近来身体益发不济，故迫切命令其独生的女儿无论门第高低，都要在自己临死前成家，不然多伊尔家族的爵位就会旁落他人。

    为此，三个月前请了科尔西小镇最受敬仰的梅瑞弗林修女当她的家教，意图教导她成为一位合格的夫人，或者是公爵大人。

    梅瑞弗林对此别无异议。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然眼下因为格蕾丝的出现，这份工作忽然变得十分珍贵。她需要借此养活自己和格蕾丝。

    诚然她并不喜爱这位小姐，即便优雅美丽，却也离经叛道。但也不能说讨厌。她的信仰决定她不能讨厌任何人。只是没想到，这位美丽的贵族小姐会在今天对她提出那种无礼的要求。

    “听闻梅瑞小姐收留了一位可悲的傻女孩？”

    “是的兰斯小姐，但我并不觉得她可悲，她只是、”

    兰斯多伊尔慢条斯理扬唇，“梅瑞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在我看来不被上帝赐予智慧的人都是有罪的，我觉得您不能收留她。”

    梅瑞皱眉，“天呐，您在说些什么，圣经里从来没有这一条，小姐，格蕾丝她没有罪！”

    “不，她有罪，”兰斯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优雅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着，脸上和煦的笑容仿佛只是朋友间的闲谈，“我觉得她有罪她就是有罪，梅瑞小姐，若是您不能赶走它，恐怕我只能辞退您了。”

    梅瑞闻言一怔，疾言厉色道：“您不能，不，兰斯小姐，您不能辞退我！”

    “我当然能。梅瑞小姐，我想母亲也不会希望我同有罪之人来往。”说着，兰斯站起身，“来人，送客，梅瑞小姐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不！”梅瑞挣扎着摆脱侍卫的靠近，她望着兰斯，那张严厉而冷漠的脸上头一回浮现一些几可不见的脆弱，“不，兰斯小姐，我需要这份工作，不然的话、小姐，请您让我留下，”望着小姐毫无心软的脸，梅瑞仅仅只犹豫了一秒，就没有丝毫犹豫地跪了下去，“请您让我留下，我会为您祈祷，求您以主的慈悲待我！”

    侍卫拖着梅瑞的双臂向外走，真是无情啊，兰斯怎么可以如此无动于衷，没有丝毫的慈悲之心。梅瑞别无办法地大叫起来，“小姐！只要您能让我留下，让我做什么都行！让我做什么都行！”

    “稍等。”兰斯似乎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她掀起长睫望向梅瑞，“梅瑞小姐，您方才说什么？”

    梅瑞惊魂未定，侍卫放开了她的双臂，她赫赫喘着跌坐在地上，茫然重复：“只要您能让我留下，让我做什么都行……”

    然后……

    是的，然后兰斯小姐扶起了她，奇异的温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她温柔地微笑，片刻，一种不忍浮现在她的眉间，“梅瑞小姐身为修女，即便是第一次也能献给我么？”

    “第……一次？”

    “是的，第一次，你的身体，你的吻，你的、”

    长这么大，梅瑞第一次动手打人，一个巴掌，响亮地清脆地落在兰斯的左脸颊上。

    “兰斯小姐，我以主的名义劝诫你认清罪恶，远离yin行。”她恶狠狠地说。

    兰斯脸庞侧到一边，怔了怔，却没发怒，反而笑起来。

    她用指腹碰了碰脸颊，那里发着热，残留着人类女性掌心的温度。

    望着梅瑞离开的背影，她扬声说：“亲爱的梅瑞，只要你能赶走她，我便以主的名义欢迎你重新成为我敬爱的家教。”

    兰斯的母亲多伊尔夫人近期益发虚弱了，下午兰斯给她请安的时候，几乎没能坐起来。她歪躺在床上，那床天鹅绒的被子遍布着昂贵的金丝银线，藤蔓与卷草的纹样，是她嫁入多伊尔公爵时娘家带来的嫁妆。早些年夫人从来不舍得盖这床被子，但也许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今年开春终于将其搬了出来。

    兰斯垂首立在床边，一声不吭听她说着那些关于婚姻嫁娶的陈词滥调，应着是的母亲，明白母亲。

    夫人兴许看出了她的漫不经心，目光审视地看向她，“听说你把梅瑞小姐气走了？”

    兰斯微微一笑，“母亲说笑了，梅瑞小姐只是暂时离开，我相信她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兰斯……”

    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又喋喋不休说起关于相亲的事，说看了一些人选，改天你就去见见。

    兰斯听进去了么？也许没有，夫人身上香水的气味让她想起梅瑞给她的巴掌。

    其实一点儿也不疼，可她觉得脸颊好似仍发着热。

    “母亲，爱，是什么样的？”神使鬼差般，兰斯突然说。

    “……什么？”

    “没什么。母亲，您请好好休息。”兰斯恭恭敬敬鞠下一躬，便退出卧室。

    在兰斯看来，扮演一个人类，尤其扮演一个乖巧的女儿是件颇为麻烦的事情，可是为了找到那个人，就不得不忍受这些。

    她当然不会结婚，但至于爱……

    她想到了梅瑞弗林。

    如果说越是愚蠢就越是容易爱上人类，那么八号无疑具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像一号所担心的那样，说不定她真的会爱上梅瑞。

    那样一来，难道自己真的也会同样爱上她，爱上一个人类修女么？

    谁会相信，这简直离奇透顶。

    ***

    梅瑞整个晚上都在打扫地下室。她没吃饭，把自己那份食物通通给了格蕾丝。没有智慧的格蕾丝什么也不懂，知道有了吃的，就狼吞虎咽将其吃完，一口也没给梅瑞留。

    打扫完地下室已经入夜时分，梅瑞八成是饥肠辘辘的，可她对格蕾丝没有丝毫的怪罪，而是揉着傻女孩的头，说着真乖真听话之类的字眼，就像一个母亲。

    奥拉远远观察着她们，听着大脑中的对话。

    五号：“你是说你们那位年轻的修女长么？”

    七号：“真不可思议，不过就像我说的，八号不会有事，哈哈。”

    六号：“要我说八号还不如回到多伊尔阁下的身体里，笨蛋最容易对人类产生好感了，那样的话……”

    七号：“我还挺期待的，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五号：“别想了，多伊尔阁下不会允许的，一号，要不你还是想办法赶走她吧。”

    “不用。”

    奥拉没有说话，这是多伊尔阁下的声音，她笑着说：“就当作是游戏好了，区区修女而已，可以作为我们的新玩具。”

    奥拉皱起了眉头，她看见梅瑞弗林凑近吻了一下八号的额头。

    八号呆愣了一下，下一秒，她的脸上立即浮现完全与人类一模一样的喜悦。

    “喜欢jiejie！”她一把抱住梅瑞。

    梅瑞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我可怜的孩子，明天你得跟着jiejie出门干活儿，告诉我，你能吃苦么？”

    “格蕾丝能！格蕾丝喜欢和jiejie一起干活！”

    这才不过一天，就要好得跟什么似的，恋爱？不，天呐，可千万别发生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