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於壓力之中的依附

    清晨，台北街頭車陣陸續開動。方懷謙早早抵達公司，坐在辦公室一角，翻看著幾封來自律師朋友的回信。夜裡他透過自己的人脈網路，向幾位信任的律師徵詢意見，詢問他們是否能協助處理劉薇「私拿公司機密」的訴訟風險。

    他的做法並非單純想幫劉薇「洗白」，而是想先確認：卓聯科技到底有多少把握能告贏劉薇？若只是一時恐嚇，或證據不足，主角自然能相對輕鬆地在私下談判裡壓制對方；但若卓聯真握有實錘，則可能需要更強而有力的手段——例如翻出他們自身的內部漏洞，進行「以傷換傷」的威脅。

    律師們回信的結論大同小異：

    如果卓聯科技要認定「商業機密洩漏」，得證明劉薇帶出的資料確實構成重要商業利益且公司有明確保護措施；

    若只是一部分市場調查或客戶名單，只要沒有嚴格保密合約，或能證明部分資訊早已在公開市場能蒐集到，罪名就未必成立；

    即便官司打起來，卓聯若僅想嚇阻前員工，也不見得願意投入龐大司法成本。

    這些線索讓方懷謙露出冷靜的微笑：只要能施加足夠壓力、同時擺出讓對方知道「他不是好惹的」的姿態，卓聯很可能選擇和解，而這就是他最需要的結果。

    處理完信件，他拎著筆電走到公司茶水間，正好遇到老闆劉總。劉總見到他，先是笑著打招呼：「聽說你跟盛天科技那邊接觸得不錯？副總對你的名單蠻感興趣？要不要公司配個法務或談判顧問支援你？」

    方懷謙思忖片刻。其實他正需要在法律面增援，劉總提議倒也正合時宜。但他並不想把所有底細都攤在公司面前，尤其關於劉薇的案子，還涉及個人私密交易。

    「我目前先接洽幾個律師朋友，如果後續需要公司支援，我會再跟您說。」方懷謙保持不卑不亢，「不過，劉總有沒有聽過卓聯科技這家公司？他們在行銷產業也算小有名氣。」

    「喔，卓聯啊……他們老闆手腕很硬，也挺護短。如果真跟他們扯上糾紛可不好收拾。」劉總皺眉道，「你怎麼突然問這？」

    方懷謙只是含糊笑了笑，「沒事，我只是做些市場調研。盛天科技有提到他們曾和卓聯有過接觸……」

    劉總見他不願多談，也沒繼續追問，只是點頭道：「行，你有需要就開口。咱們公司雖不大，但在業界還有點資源能用。」

    在午休前，方懷謙撥電話給劉薇，想確認她當前狀態。電話一接通，就聽見她依然帶著疲憊的聲音，但情緒似乎比昨天穩定些。

    「我今天把簡單的狀況告訴了幾位律師朋友，評估下來，卓聯能訴諸的法律依據未必那麼穩固。」方懷謙直入主題。

    「真的嗎？」劉薇聽到這話，語氣中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太擔心？」

    「暫時還得謹慎。妳可能得先整理手頭那些資料，確定哪些是真正敏感，哪些是市場公開資訊。如果對方沒掌握足以定罪的證據，我們可以在談判桌上反擊。」

    「好，我盡量配合。真的謝謝你……」她聲線裡是半分感激、半分忐忑。

    方懷謙頓了頓，轉換話題：「對了，我想讓妳在一兩週內和盛天科技見面，看他們是否願意接納妳成為海外行銷的候選人之一。我已經跟人資部門保持聯絡，只要妳的履歷與形象OK，整體條件談到位，就可以順利對接。」

    劉薇靜默了幾秒，「一兩週……那麼快？我……真的能行嗎？」

    「當然行。不過妳先得妥善處理心情。要記得，越表現得專業、自信，越能讓盛天相信妳的價值。」方懷謙話鋒一轉，聲調低沉中帶著某種壓迫感，「同時，也別忘了，現在是我在替妳扛這些紛擾。妳的態度也該明確點，別再像以前那樣，覺得自己能隨時抽身。」

    劉薇感受到他語中隱藏的警告，身體似乎猛然一顫。「我……知道。」她低聲回答，裡頭帶著無奈與一絲說不清的情動。

    儘管她對這種被支配的感覺仍有抗拒，可如今情勢所迫，她只能緊緊依賴方懷謙。正因如此，她的心境逐漸從抗拒轉為複雜的依附，這種微妙的心態，讓她在面對方懷謙時，隱隱生出一種被掌控卻又難以割捨的情慾衝動。

    掛完電話後，方懷謙在辦公桌前思索：劉薇對他態度逐漸軟化，若能適度施予更多強硬手段，便能將她的身與心徹底收攏。但這需要合適的「情境催化」。想著，他打開通訊軟體，向劉薇發出一則訊息：

    「如果晚上有空，就和我一起吃飯。我想當面確認妳的狀況，也順便討論一些細節。」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劉薇回覆：

    「可以，但我狀態不太好……你確定要見我嗎？」

    方懷謙對此只是冷冷一笑，心想：正是因為她狀態不好，才更容易在言語間感受到那股命脈被扼住的刺激。於是他敲下訊息：「沒關係，我能等妳到七點。」

    傍晚時分，他在一間位於商業區邊緣的餐廳包廂訂了位置。這裡燈光柔和、環境清幽，非常適合進行私密對話。到達時，他先點了一壺普洱茶，不久便見劉薇推門而入。

    她穿著深色長袖上衣與窄裙，一身打扮沒有過多裝飾，但仍顯得美麗，只是氣質略顯憔悴。剛一坐下，她便垂眼看向桌面，顯然心神不寧。

    方懷謙輕聲問道：「妳今天感覺怎麼樣？看起來還是很疲累。」

    劉薇微微嘆氣，「我沒什麼胃口，但還是來了……你說有事要討論？」

    方懷謙沒有急著談正事，反而先示意服務生上了簡單的熱湯及幾道配菜。「先吃點東西墊墊胃。我可不希望妳在跟盛天洽談前倒下。」

    劉薇勉強拿起湯匙，喝了兩口熱湯，但顯然提不起勁。方懷謙將視線收回，自顧自地飲了口茶，然後俯身向前，低沉地開口：「妳可以先告訴我，這幾天有沒有再收到卓聯那邊的警告？或者，有沒有任何私人訊息，威脅妳會如何？」

    劉薇想了想，搖頭：「沒有明確的消息，但我隱約聽說，他們已經請一間律師事務所整理資料。我怕真的會告我。」

    方懷謙聽完，只是淡淡一笑。「那就讓他們去。我已經做好相應預備。我想，他們的目的多半只是想嚇妳，避免妳把資料洩漏給競爭對手。我若能私下釋放訊號，暗示他們『如果鬧大，對他們也沒好處』，那他們也許就會考慮和解。」

    「你……真的能辦到？」她仍心有疑慮。

    話題談到這裡，方懷謙突然伸手，輕觸劉薇的手腕。這個舉動讓她輕顫了一下，反射性地想縮回，但終究只是微微一抖。

    他的目光鎖住她的眼眸，語調更顯低柔而帶著強勢：「看著我。既然妳選擇依賴我，就不必再懷疑。妳若能完全信任、依從我，這場危機便能轉化成妳未來更好的籌碼。」

    劉薇被他深沉的眼神壓制住，一時說不出話。過往的抗拒、怨懟，都在被現實的苦難消磨。她清楚感到，面前的男人握有能讓自己重生的鑰匙，而那份鑰匙卻繫在他的掌控慾上。

    這一刻，包廂的燈光似乎變得更昏暗，一種微妙的曖昧氣息在他們之間流竄。

    「妳還記得上次我幫妳談職務時，我讓妳在某些條件上不得不讓步嗎？」方懷謙半是回憶，半是試探地問道。

    劉薇想起那段過往，不禁臉頰微紅。那時她在辦公室裡，與方懷謙周旋著薪水與合約內容，結果因她急需高薪，而他手上又握有關鍵人脈，最終她被迫在談判桌上簽下一些不如預期的條款。事後，她雖然如願獲得一個中階經理職，但卻因過程中的失衡感，一直對方懷謙又恨又怕。

    「我不想再經歷那種屈辱……」她咬唇，低語道。

    「屈辱？」方懷謙冷笑，「妳最後還是享受到升遷的果實，不是嗎？只是妳那時候還沒明白，想要站到更高位置，就要付出無可迴避的代價。而我，只是讓妳更快地看到這個真相。」

    他話音落下的剎那，手指更深地扣住劉薇的手腕，彷彿要把她牢牢留在座位上。包廂裡氣氛陡然升溫，一種帶有禁忌色彩的曖昧壓力籠罩著她。

    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身心俱疲，再加上她對方懷謙的矛盾情緒激盪，劉薇並沒有反抗得太激烈，反倒在那股壓迫中感到心跳加速。

    她深深吸氣，卻發現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紊亂。「你……不要這麼突然……」

    方懷謙似乎更靠近了些，低聲呢喃：「我沒想對妳做什麼，我只是要妳知道，我能掌控妳的程度，不只是在職涯上，也延伸到妳的內心深處。只要妳肯完全配合，我就能替妳打開一條更光明、更優渥的路。」

    他用指腹輕輕劃過她的手心，仿佛在暗示更多的情緒或行為cao縱。

    劉薇的臉色漲紅，牙關緊咬。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一部分是對未知的恐懼，一部分卻是難以言喻的刺激感。她曾嘗試過在職場上扮演強勢角色，但在方懷謙面前，這種強勢脆弱得彷彿一擊即潰。

    終於，她艱難地開口：「你……先鬆手。這裡是餐廳，我怕有人看到……」

    方懷謙輕笑，鬆開了力道，卻並未挪開手掌，反而慢慢把玩著她的指尖，語氣冷然卻帶著曖昧：「放心，我不是想在這裡演一場毫無理智的戲。我只是在提醒妳，別忘了現在的局勢。妳最好隨時讓我能掌控住妳。」

    那一刻，劉薇發現自己竟沒有立刻抽回手或憤然離席，而是順從地讓他握住。她感到周圍空氣變得悶熱，背脊隱隱發燙。此時此刻，她彷彿在以身體告訴他：她可以被進一步牽引，正如同在事業與法律危機裡，她也得由他拉出深淵。

    幾秒之後，方懷謙終於鬆手，遞給她紙巾。「擦擦汗。別緊張。接下來，我們還是得好好討論一些實務問題，例如盛天那邊的薪資期望，我打算幫妳定在多少區間，還有妳何時能準備好面試資料。」

    劉薇心神尚未完全平復，但她知道，如果想擺脫當前的苦境，必須依照他的步調走。「我會盡快整理好。薪資……希望能到以前的1.2倍以上……」她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期望。

    方懷謙點頭，「可以談談看。但得看妳在面談時能展現多少價值。我也會在與盛天的談判桌上替妳爭取。只不過，妳得聽從我的指令——從對應人資的方式、到如何展現個人優勢，都要讓我來安排。懂嗎？」

    她再次點頭，低聲道：「我會配合。」

    晚餐結束後，方懷謙結了帳，兩人走出餐廳。夜晚的街道裡，霓虹燈閃爍，人潮匆匆。劉薇走在他身旁，卻感覺步履像虛浮在空中似的。

    走到巷口時，方懷謙突然側頭問：「妳今晚要回那位朋友的小麗家嗎？」

    「我大概會先回去那邊暫住一下。現在房子退租了，還沒找到新住處。」她神色複雜地回答。

    方懷謙微微沉吟，看著她失落的背影，終究還是語氣放柔了些：「別讓自己太勉強。需不需要我幫忙找個短租房，或安排其他住處？」

    劉薇愣了一下，抬眼瞥他：「你…真的願意幫我？」她在心裡清楚，他所謂的「幫忙」並不只是單純善意，也是一種更深的束縛。可眼下，她沒有多少選擇。

    方懷謙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拉開車門，示意她先上車。「妳先想想，如果覺得需要，就告訴我。我可以代為處理。但同樣的道理，任何我做的額外『照顧』，都會成為妳未來必須回饋我的依據。我希望妳要有心理準備。」

    劉薇並沒有多言，只是默默坐上車，神情半是無奈，半是渴望。車廂門關上時，夜色中她的目光依舊閃爍。或許這正是她潛意識裡的訴求：渴望一個強勢又可依賴的存在，來遮蔽她此刻的不安。

    途中，兩人並沒有多言，車廂裡只有引擎聲與外頭微弱的街景閃動。快到小麗家時，劉薇猶豫片刻，終於用細微的聲音開口：「今晚……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查一下卓聯新出來的消息？我很害怕半夜又冒出什麼警告……」

    方懷謙看了她一眼，淡淡答道：「好，我會再和律師朋友聯絡，若有什麼風聲，立刻告訴妳。妳就先安穩睡一覺。明天我會持續安排後續。」

    車子停下。劉薇深吸一口氣，下車前，突然轉頭看向方懷謙，欲言又止。也許她想感謝，也許想乞求更多保護，但最終她只說了句：「謝謝你。」

    方懷謙對她點點頭，並未多加贅詞。看著她走向公寓大門的身影，他的視線停留在那略顯疲憊、卻依然透出堅毅的背影上。正如同他深知的——這個女人對外看來頗具能力與自尊，但在他鋪設的棋盤裡，卻已逐漸淪為脆弱而又渴求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