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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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鲸川低下头，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湖面落下一片轻盈的花瓣，然后，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软软的，像是被烤熟的棉花糖，带着甜腻到醉人的香气，几乎像是融化在空气里。 然后，她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他。 她的手臂柔软而轻盈地环上他的背，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极致的温柔和安抚，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拥抱一只终于不再挣扎的困兽。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肩膀，呼吸温热而浅淡，嗓音轻轻的，像是春日微风拂过耳畔—— “谢谢你愿意留下我。” 轰—— 尉迟晟的指尖微微蜷缩，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她在谢他？ 他分明是那个被她折腾得疯了、快要失控的人，可她却用这样柔软的语气，仿佛是他施舍了她什么一样……在感谢他？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她已经缓缓退开一步，弯腰将他的衣服拿起，轻轻地放到他身边。 她的眼神依旧是那种温柔得体的笑意，语气轻轻的，像是在交代什么寻常的小事：“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家。” 她的语气太平静了，甚至没有一点暧昧的意味，就像……他们刚刚只是在普通地相处，并没有发生任何让人心跳失控的事。 可是—— 他们刚刚做了什么，他的身体比谁都清楚！！！ 尉迟晟的呼吸猛地一滞，指尖死死攥紧了床单，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心跳快得仿佛要炸开。 她……她怎么能这么自然？！ 他被她折腾得崩溃得要死，她却还能温温柔柔地收拾好残局，然后若无其事地送他回家？！ 他咬紧牙，后槽牙几乎要咬碎，胸膛起伏剧烈，可最终，还是伸手把衣服一件件地拿了起来，低头穿上。 —— 但他的脑子，已经彻底乱成一团。 ＊＊ 第二天，学校里依旧人声鼎沸，秩序井然。 尉迟晟一走进校园，目光就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某个熟悉的身影。 然后，他看到了—— 她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生疏礼貌的样子。 在走廊上，她看见他，只是轻轻地对他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移开了目光，继续走自己的路。 尉迟晟的指尖猛地收紧，后槽牙狠狠地咬紧，心里那股不知名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 她又来了。 她又特么来了！！！ 明明昨晚才在他怀里温柔得要命，才轻轻地抱着他，说“谢谢你愿意留下我”，现在倒好，又是这一副公事公办的生疏态度？！ 他死死地盯着她，指关节微微泛白，可她根本没有再看他，像是一点都没有受到昨晚的影响，依旧是那个温柔得体、待人亲和的尹鲸川。 尉迟晟的拳头缓缓攥紧，喉结滚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了。 ——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装多久。 ＊＊ 今夜，是学校一年一度的中秋庆典。 作为一年之中最盛大的校园活动之一，中秋庆典不仅仅是一个传统的节日庆典，更是所有学生暂时放下繁重学业，尽情享受的短暂自由之夜。 夜幕降临，学校的中秋庆典正式开始。 平日里一片紧张学业氛围的校园，此刻被暖黄色的灯光点缀得熠熠生辉，走廊上挂着一排排红色灯笼，夜市摊位林立，到处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许多女生都穿上了古色古香的汉服，衣袂飘飘，裙摆翩跹，宛如古时的仕女游园，而尹鲸川也是其中之一。 但她却远远不同于旁人。 她平日里穿着校服时，甜美、精致、漂亮，却仍然是个温柔乖巧的好学生，让人觉得可爱而疏离。 可当她换上汉服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为她失色了。 她没有穿那种端庄典雅的素色广袖汉服，而是挑选了一身活泼明艳的配色——桃粉、嫩绿、鹅黄、藕荷交织，裙摆层叠，宛如一朵初绽的芙蓉花，在夜色灯光中，显得灵动又娇俏。 她的头发梳成了少女感十足的双丫髻，两侧点缀着几朵精致的小珠花，额间的碎发微卷，轻轻搭在脸颊旁，衬得她的五官愈发娇美动人。 最吸引人的，是她发间那两支翅膀震动的蝴蝶簪子。 微风拂过，簪子上的蝴蝶翅膀轻轻颤动，像是真正的小蝶在她的发间栖息，灵动得让人屏息。 她手里提着一盏精致的玉兔灯笼，灯笼内烛火摇曳，微光映照着她的眉眼，柔和而温润，让她的整张脸都笼罩在一种梦幻般的光晕里。 她与身旁几个穿着汉服的女同学说说笑笑，轻盈地穿梭在夜市之间，偶尔停下来买一串糖葫芦，偶尔被摊贩送上一只兔子形状的糯米团子，笑着轻轻咬了一口。 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月光下盛开的昙花，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又像是古画中走出的仕女，温婉而端庄。 她的美，远远胜过了周围所有穿着汉服的女孩，哪怕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也足以让人惊艳到屏息。 —— 她像是嫦娥下凡，明月为伴，清风作引，举手投足间皆是光辉流转。 所有经过她身旁的人，都会忍不住侧目，有男生看呆了，目光流连忘返，有女生悄悄低声感叹：“她也太适合汉服了吧……” 而在人群之中，尉迟晟站在不远处，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原本只是随意地漫步在人群中，没有刻意去找她，可当他的余光扫过夜市，看到她的身影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下，狠狠一震。 她……她怎么能这么漂亮？！ 她穿着校服时已经够好看了，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漂亮”这个词能够形容的了。 —— 她简直就是天上的月亮落入人间。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掌心不知为何有些发热，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视线死死地锁住了她的身影，无法移开。 她在人群中走过，眉眼温柔，笑意浅浅，手中的玉兔灯笼微微晃动，灯火轻轻跃动在她的睫毛上，映得她的一双眼眸如银河般璀璨。 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可她全然不自知，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场庆典的氛围。 而尉迟晟站在人潮之外，紧紧地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心跳快得让他有些烦躁。 —— 他想靠近她。 可他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该用什么身份去接近她。 尹鲸川缓缓地走到一处灯谜摊位前，被五彩斑斓的花灯和悬挂在绸缎上的灯谜吸引住了目光。她手里提着玉兔灯笼，灯火微微晃动，映得她的眉眼更加柔和。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灯谜。她的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珠花与蝴蝶簪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只是站在那里思考的模样，便吸引了一群人为她驻足。 灯谜摊主笑着问道：“姑娘可要试试？”开口文绉绉的，好像真是回到了古代。 她轻轻点头，声音温柔，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好啊。” 她抬眸，看向悬挂的灯谜，一行行精美的字迹映入眼帘。 —— “银汉迢迢一水间，孤舟独钓，月下清寒。（打一字）”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渡。” —— “庭前落尽梨花雪，又是一年春草绿。（打一节气）” 她的眼睫微颤，像是被风惊了下的蝶，思索片刻，答道：“惊蛰。” ——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打一字）” 她目光流转，唇角轻轻一弯：“青。” 四周的围观者忍不住低声惊叹，摊主笑着点头称赞：“姑娘才思敏捷。” 这时，灯谜过到了“夏至”。 她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地久天长。” 四周一瞬间安静了一瞬，摊主愣了一下，随即赞叹道：“妙！妙！‘夏至一阴生，天地从此换’，‘地久天长’正合其意！” 尹鲸川唇角微微一弯，正要收回目光，却在无意间抬眸的瞬间，正好对上了人群中一道灼热的视线—— 尉迟晟。 他站在人群外，穿着一身黑色校服外套，身姿高大，眉眼锋利，看着还是那副狂妄不羁，痞里痞气的糙帅样子。在灯火与人影交错间，目光深沉而专注地看着她。 他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他盯着她的眼神却沉得要命，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了心脏，根本挪不开视线。 尹鲸川微微怔了一下，心跳也仿佛错了一拍。 灯火摇曳，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人群的喧闹声远去，世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炽热的目光和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回响。 中秋晚宴结束了，校园里的灯火依旧璀璨，但人群已经渐渐散去。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校门，欢声笑语在夜色中逐渐稀疏，热闹了一整晚的校园终于恢复了些许静谧。 尹鲸川轻轻地拢了拢自己袖摆，手里还提着那盏玉兔灯笼，缓步走出了校门。 她的步伐并不急促，夜风拂过，裙摆微微晃动，发间的蝴蝶簪仍旧在轻轻震颤，仿佛还沉浸在晚宴的余韵之中。 她才走了没多远，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前方的路灯下，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特地在等她。 尉迟晟。 夜色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穿着那件松松垮垮的黑色校服外套，校服拉链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两圈，露出线条流畅的结实手臂，整个人依旧痞气十足，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心跳加快的危险气息。 他懒懒地靠在路灯旁，眼神深沉，眉眼锋利，在冷白的路灯光下投下修长的影子。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做出什么动作，可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根本不可能忽视。 他就在这里，等着她。 尹鲸川步伐微微一顿，停在了他的不远处，手中的玉兔灯笼摇晃了一下，烛火映在她的睫毛上，让她的眼眸像是被月光润染了一层温柔的光泽。 她安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声音温和又礼貌：“尉迟同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她的语气依旧温温柔柔的，甚至带着一丝无害的纯良，仿佛她与他之间，真的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可她的这份淡然，却让尉迟晟心里那股无名火瞬间被点燃，指尖微微收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危险地盯着她。 他等了她一整晚，她这才终于慢悠悠地出现在他面前，结果她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这种一本正经的客套话？！ ——她当真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尉迟晟咬了咬牙，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低哑着嗓音，一字一句道： “尹鲸川，别装了。” 尹鲸川愣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像是完全没听懂他话里的意味。 她轻轻地歪了歪头，眼神澄澈无辜，语气小心翼翼：“今天晚上的中秋夜宴，你玩的不开心吗？”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纯然的关切，像是真的在担心他的心情。 —— 可是，她这幅天真无害的模样，却让尉迟晟胸腔里的火气瞬间升腾到了极点。 cao。 她居然还问他玩得开不开心？！ 他今天晚上根本没有“玩”，他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被她牵着走。 从她穿上汉服惊艳四座的那一刻，到她站在灯谜摊位前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再到她在说出“地久天长”后无意间和他对视……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快疯了。 可她现在，居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一脸无辜地问他—— “你玩的不开心吗？” ——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在故意折磨他？！ 尉迟晟呼吸一窒，目光瞬间变得危险，牙关紧咬，喉结狠狠滚了一下，拳头在口袋里握紧又松开，压抑着几乎要冲出口的粗话。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得可怕，眼神直直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尹鲸川，我他妈问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