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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场惊魂(上)

    “到了!”圆圆“啪”地一下,解开安全带,长舒一口气;“下车!记住,大夏国令第一条,电子设备死机了怎么办?”

    “重启。”两个男生异口同声答道。

    她打开车门,一条腿迈出去,“彭”地关上,整辆小车颤了一下一条h。

    眼睛看导航看得有点酸疼,她摘下眼镜,迅速做了一套眼保健cao,向刚下车的宋玉说:“给成哥道歉,别忘了。”

    “呃……对唔鸠住啦阿K仔。”宋玉弯腰系好鞋带,无奈地抓了一把头发,走到后排车窗处,朝成舒笑嘻嘻地说:“你不舒服,要不在车上歇会儿?”

    成舒从来就没把宋玉那套阴晴不定的脾气放在心上,自然也谈不上生气。

    他环顾四周,黑压压的丘陵,张牙舞爪的树冠似乎要把人吞掉。他迅速拉开车门,跳下车,妖风裹挟着冰冷的水味吹动他的头发。

    他挪动了几步,和宋玉站到一起,心里踏实了点。

    “怎么了?你不会害怕了吧!”宋玉坏笑着问。

    “呢度好猛鬼咁。”成舒神秘兮兮地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好像为了让两个女生也感同身受:“我感觉这里有鬼。”

    他不说有鬼还好,这一说,嬴洛才注意到,他们正站在一处荒郊野岭的空旷地带处,白色桑塔纳车侧面贴着一条公路,后面背靠丘陵,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轿车开着大灯,光线刚刚越过公路,就被对面那片深不见底的阔叶林吞没。

    宋玉转回驾驶室,拧熄车子,拔出钥匙,灯一下子灭了。天上月亮很淡,远山林间的小屋发出几簇幽暗的光。

    嬴洛心里惴惴不安,打了个冷战:“我们去哪儿?”

    “无人机。”圆圆俨然成了领导,发号施令道。

    “好!”宋玉见她心情不好,不敢怠慢她,立刻掏出无人机,赔着笑脸:“是我错了,是我情绪化处理问题,圆圆,你原谅我嘛。”

    “再说吧。”圆圆嘟着嘴接过来,长按启动键放飞,一面喊成舒打开无人机app,把屏幕放给他们看:“我们现在正要穿过这片林子,去游乐场找摩天轮……我日,哪有什么摩天轮……倒是有个圆圆的高高的东西,看不清……”

    她看了一会儿,cao作无人机飞回来,让宋玉收好,自己手持车载导航仪,向前快跑了几步:“朝这个方向走!网上说保安养了狗,准备好火腿肠。阿洛,虽然说这话有点像我们要偷偷杀掉你……但你最好把手机卡拔了,再给手机关机。”

    嬴洛“嘶”了一声,夜风吹得她头疼:“我得保证我的安全。”

    “那你回车上等着,帮我们看东西。”圆圆提议道:“不然太容易被追踪到了。”

    她踌躇再三,拔掉电话卡,关手机前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正是十一点半,她可不想一个人捱过午夜。

    “我和你们一起去。”她下定决心:“你们不会真杀人抛尸吧?”

    “不会。”成舒立刻抢答,马尾辫在夜风里飞舞。

    嬴洛动了动嘴皮,想他对自己态度冷冷的,连一个准话都不肯给自己,最终没搭理他。

    “Kelvin,拿着。”宋玉笑了一下,从双肩包里翻出一根折叠登山杖:“今天破例允许你用一次拐杖。”

    “你还记得我是个跛脚佬。”成舒难得抱怨自己腿上的毛病。他其实对自己今后能否自由奔跑没什么看法,只是偶尔在阴天下雨的时候,恨自己老爸死得早,老妈也不爱他——不然怎么会没人照顾他,没人给他出头!

    四个人先后走到那片不见一点光的森林里去,妖风贴着他们的头皮吹过,激起一阵劈里啪啦的静电。

    圆圆在前面带路,她举着的那个车载导航仪发出一点绿莹莹的光。

    宋玉跟在他们后面,打着一只手电筒,微弱的光只能照亮脚下yingying的草丛。几双运动鞋先后踩折那些草茎,草丛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秋虫的鸣叫。

    四周静得出奇,嬴洛四处张望,树林不深,但每棵树都长得笔挺僵硬,在手电筒的光下尤其惨白,只有它们所剩无几的叶子,在风里说话。

    只在小说里见过的夜间冒险场面让她热血上涌,她瞄了一眼成舒,香港人离她很近,几乎贴着她走,右腿拖拉着有点费力。

    她看他走路辛苦,又拉不下面子主动说话,只能问圆圆:“要走多远?”

    圆圆答道:“已经走了一小半,还有一百多米……这儿是废墟探险圣地,不知道会不会遇见其他人。”

    “不好说。”宋玉讨好似的接上她的话。

    月亮升起来,洒在半秃的树梢闲。林子里很安静,除了秋虫断续的啼鸣外,就是咯吱咯吱落叶破碎的声响。

    嬴洛她借着月色看身边的人,他穿着白天那件厚厚的灰色毛圈卫衣,外面披了件轻薄的羽绒服,辫子甩到身后,额头上挂着一层亮晶晶的汗。

    “阿洛,你戴上口罩。”圆圆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她,整个队伍的行进被阻断。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独立包装的黑口罩:“被人开盒不是好玩的。”

    “开盒是……”

    “汪汪!”

    狗惊天动地地叫起来,一只强光手电筒打来,他们赶紧关了电筒,藏到树后——手电筒照亮了另外一队年轻人人。

    “快走快走!别拍了!”

    “大爷,给个方便,我们去看看就出来!”领头的年轻男人扛着支架,似乎是什么拍摄团队说:“咱老百姓赚钱都不容易……”

    “快走!有规定,别拍了!”光柱晃了一下,保安似乎推了谁一把。

    “cao你妈!”小队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震飞了树上的鸟雀:“我的相机!”

    四个人静静地看着,直到圆圆挨个戳了戳其他人,嘴里冒出一团白气:“跟我来。”

    三人立刻反应过来,猫着腰,跟上她那团黑色白领的羽绒服,渐渐远离争吵中心。沿着被铁丝网和玻璃渣紧紧缠绕的栅栏绕了几十米,在他们快要绝望之时,围栏突然露出一块儿小口子,像长舒了一口气。

    “来的人多了,估计保安没发现——宋老师,你来剪开。”

    宋玉二话不说,从包里翻出铁丝剪,三下五除二豁处一个大洞。他显然满意自己的杰作,长腿一跨,钻进园区,伸手拉成舒过去。

    嬴洛低下头,跟着圆圆钻过去,不禁感叹,这帮人怕不是什么偷窃惯犯。

    黑暗中那个在无人机上侦察到的圆形物体耸立着,她跟着其余三个人,向那个高耸的建筑走去。

    夜晚风斜着吹,保安和拍摄团队的冲突渐渐听不到了,月亮也藏在云后面,只洒下来一点光,一股水的味道顺风弥漫开来,堵着每个人的鼻腔。

    园区不算很大,中间是一个搬空的圆形的广场。行进方向的左边是一丛荒草,荒草丛中,坐落着一架过山车,巨大的钢铁尸骸停在那儿,风吹过时,钢铁泠然作响。右手边则是一栋三层高的影院式的建筑,当年时兴的玻璃墙板如今几乎全部分崩离析,在月色下照出人影,令人毛骨悚然。

    嬴洛不敢再看,拉紧衣服跟上队伍,她这才发现,那个圆形的建筑居然是那是一只属于漂流项目的水车。

    “我去看看。”宋玉迈开长腿,撑着栏杆,翻过漂流设施干涸的人工河道,钻到挂满蛛网的水车下面。

    他,叮叮咣咣一顿找,呛得直咳嗽,直到把水车下面的每一个机械结构都摸清楚了,也没找到什么证据,反而手上沾了一袖子刺鼻的陈年机油。

    “你们确定是摩天轮吗?”圆圆扬声。

    宋玉从水车底下爬出来,顶着一头灰:“你也看过了,日记里只写了一个地标。”

    “不如我们分头找。”成舒不忍只让宋玉一个人出力,主动提议:“快点。”

    “你条大头虾能找到什么?”宋玉有些犹豫,但还是掏出两只对讲机,递给嬴洛:“小嬴,那麻烦你们去前面那个半岛上找找。Kelvin跑不快,我们在这里如果被保安发现,还能跑出去,一会儿再绕进来。呃……圆圆,开机键在这里吗?怎么坏了?”

    圆圆翻了个白眼,把电池塞进去:“长按开机,按这个红色的对讲,听到风声再说话。”

    “小嬴,你看。”

    嬴洛顺着宋玉手指的方向看去,才意识到这座游乐园毗邻水域而建,他们要去的那座半岛,则完全位于水库之上。

    “十三陵水库,什么正经游乐园建在这儿!”圆圆抱怨了一句:“当官的一天到晚想奇想怪!”

    四个人在水车下分开,嬴洛和成舒一道,向位于水库中心的半岛前进。据圆圆在车上分享的数据来看,这座游乐场以龙文化为主题,衔接主要园区的半岛上,应该有一座供奉观音的龙宫殿。

    夜风很冷,吹得她头皮发紧。两人并排走着,谁也不说话,沿着广场延伸出的一条狭窄的石板路,朝着黑暗中巨大高耸的中式塔状建筑行进。水汽弥漫,在秋风里冻结,弄得人湿漉漉的。

    成舒腿疼得难受,此刻遇到水汽更是痛苦,但也不得不忍下来。

    想起嬴洛还有偏头痛不能见风,他就提着手电筒,拄着拐杖,走到她正后方,试图帮她遮挡一点,手电筒不太明亮的光照亮她前面狭窄漫长的水上小路。

    嬴洛领悟到他的歉意,刚准备开口缓和气氛,就听到他问:“那顶帽子,你扔了吗?”

    “没。”嬴洛其实早就消了气,但她一是纠结要不要和这种“背景复杂”的人继续扯上关系,二是她不确定成舒那边是否真的想和她谈恋爱——如果她自作多情,那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那就好。”成舒轻轻地说,朝她靠近了些,手电筒的光晃了晃:“手表已经是你的了,需要就直接找我。”

    没办法,他实在害怕自己一个没站稳掉进水库里淹死。

    “喂,我这么拜金吗?”嬴洛又被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说话方式逗笑了,转过身面对着成舒,调侃说:“我是缺钱,但也就蹭你顿饭吃吧!几万块给我,我都不知道能干什么。”

    “是,干不了什么。”香港人垂下头,提着手电筒,木讷地回应,拐杖“嗒嗒”地敲击着路面:“我也不知道……你小心。”

    “咯棱”。脚下踩过一片瓦似的东西,嬴洛吓了一跳,匆忙回头,不知不觉间,那堆庞大的黑色建筑物已经近在眼前——看外型,飞檐斗拱,和圆圆描述的差不多,是座废弃的庙宇类建筑。

    黑夜深沉,远看倒是没什么异样,近看下来,整座建筑外早已被半人高的荒草围拢,越向前走,颓败的灰尘味和阴森的水味越重。

    嬴洛被呛得咳嗽了几声,黑洞洞的夜让她汗毛倒立,她忍住咳出来的眼泪,问香港人:“我们……咳咳……要进去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