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至白头(二更)
一秒钟至白头(二更)
美酒佳肴摆了满桌。男宾女客坐在桌边依然热热闹闹地聊天,但几个三四岁的小孩儿久坐不住,开始哭闹起来。 安保团队传回找到小秦夫人的消息,两人却迟迟未回,管家去找人,刚走到走廊窗边时,脚步微微一顿,又转身回来,拉开了餐厅的窗帘—— 洁白似银的雪花从天飘然而下,庭院中落厚厚的一层白。秦销横抱着汪悬光,大步迈下台阶,走到一旁候着的那辆迈巴赫前,并不急于上车,在雪地上转了两圈。 餐厅华光温暖,窗玻璃隔绝了一切外界声响。然而宾客们却仿佛听见了一阵阵低沉愉悦的笑声,回荡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翁黎玉苦笑着摇了下头。 好大儿打小稳重,连青春期都没有过莫名其妙的“虚空投篮”。如今年过三十,居然中二起来。 她的手自然搁在桌面上,硕大的祖母绿钻戒于华光下熠熠泛光。这时,手背被人轻轻握住了,一抬头,迎上了秦望舒的视线。多年的夫妻默契,让他们从彼此眼底看到了相同的喜悦和安慰。 姨妈翁熹玉也是满脸的“姨母笑”,不计较这对新婚小夫妻不打招呼就走,打算说点场面话开宴,然而漂亮的眼睛在长桌上一扫,落在那张空荡的座位,这才注意到还有个缺席的人。 “白诺呢?” 有人道:“好像已经走了。” “没事,他先回去了,”吕政委不动声色,“咱们开始吧,姚大校先讲两句?” …… 一过腊月二十三,游子纷纷回乡过年。北京路面上,车流少了许多,很快便从香山回亮马桥。 这几个月,两人住在国公府,空置的公寓仍有人按时打扫。迈巴赫开至地下停车场,智能家居系统与车内网络交互,自动亮灯、浴缸放水,室内温湿度也调至最舒适的数值。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也开启了时空大门,过去与现在恍然交错。 那个清明节午后,落地窗外的天色和此刻一样阴沉。秦销横抱着汪悬光,不慌不忙地穿过客厅,走向浴室。 汪悬光浑身上下只盖着一件男士西装外套,眼梢和嘴唇湿润通红,大腿根兀自颤着。 经过垃圾桶,秦销顺手她身上的外套扔了进去,那动作仍然优雅矜贵,眉宇间甚至还有种不动声色的贵气,只是望向汪悬光的眼睛里,恶意不加掩饰。 …… 酸到骨子里的绵雨、施以暴行的自慰器具、咬牙切齿却又被生理快感榨的呻吟声……无数过往碎片漩涡般旋转在这同一间公寓内。 这一次,汪悬光环着秦销的脖子,仰起细白修长的脖颈,主动与他唇舌交缠。两人拥吻着、爱抚着,踉踉跄跄迈出电梯,进入客厅。 黑色男士风衣、西装外套、女士皮草披肩纷纷掉落。秦销将汪悬光轻轻放在沙发上,脚尖却不小心踢到了沙发脚,趔趄中汪悬光顺手一拉,让他摔在了她身上。 两人上下对视。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贪婪而guntang,一遍遍描摹那熟悉的、清冷的眉眼;她则用力地审视着他,比那天ke2车队离去后,她站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打量他还认真。 秦销微微笑了下,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直起身,单膝跪在羊毛地毯上,慢慢为脱下了她的高跟鞋,剥下连裤袜,滑下连衣裙的侧面拉链,举起她那对藕白的手臂,自头上将衣裙脱掉,最后,蕾丝内裤在他手中一点一点拉过膝盖,褪下脚踝…… 沙发柔软如云朵,汪悬光全然放松陷入其中,感觉自己像个被哄睡的孩子,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无需想,只把一切都交给他。 当她一丝不挂地躺在灯下时,秦销眼底微闪,俯下身,开始亲吻她,从修长白皙的脖颈而下,沿着蜿蜒的靛青血管浅影子,含住了她胸前挺立的红—— “等一下……” 汪悬光偏头避开,手抓住他的头发,借力起身。两道交叠的影子慢慢竖起,两个跪在沙发上的人离得也很近,在那温柔而缠绵的注视中,似乎连鼻尖都碰在了一起。 汪悬光的手在他胸前一晃,唰地抽下了他的领带。 秦销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衣服,于是飞快地蹬掉皮鞋,踢开袜子,将衬衫下摆从西裤裤腰中抽出,解开衬衫纽扣时,手不知为何开始颤抖。一粒扣子解了好几下,仍然解不开。 ……手不听使唤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感到一种没来由的窘迫,或者说是青涩少年那般的忐忑,从脖子一路烧到了耳垂,让他眼神飘忽,不敢去看对面。 直到他面前的身影一动,一只白皙修长、无名指戴着素圈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背,指尖越过他,捏着贝扣,轻轻一转—— 一颗。 一颗。 又一颗。 解完所有的扣子,她拉开他的衬衫,露出赤裸的胸膛。昏黄温暖的灯光仿佛穿透他的皮囊,让那颗鲜活蹦跳的心脏,以透明的形态,呈现在她眼前。 没有筹谋、算计和试探。只有毫无保留的忠诚,和连死亡都无法湮灭的恋慕。 秦销反手握住她的手,慢慢地抵在自己胸口。 她的手微凉,压在他的手背上,似乎也在微微颤抖。起初秦销还以为她也很紧张,旋即意识到,那是因为自己抖得太厉害,连带着她的手,也跟着晃动。 大雪吸纳了世间一切声响,城市灯海在风雪中无声闪烁。客厅内也一片寂静,近到仿佛连怦怦的心跳和奔涌的血液都在耳中撼天动地。 “……” 僵持许久,秦销又拉着汪悬光的手缓缓向下,“撕拉”一声,拉下了西裤拉链—— 他的军旗正为她竖起。 猛然间,一种复杂而陌生的情绪,如洪流般从四肢百骸涌起,从未亲身经历过的饥饿、寒冷、疼痛、屈辱、脆弱甚至是胆怯在体内交织冲撞。 秦销感到无所适从,下意识避开汪悬光的目光,拎着敞开的衣襟往下一拉,手腕却被紧紧勒了一下。 ——原来是忘记摘袖扣了。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份这不合时宜的笨拙。可汪悬光没有嘲笑他,还像安抚一头被困入牢笼的野兽那样,牵引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 一秒、十秒、三十秒……直到秦销的焦虑稍稍缓解些,她才低头垂眸,解开袖扣,褪去他的衣物。 现在,他和她一样赤裸了。 落地灯洒下朦胧的黄晕,两人面对面跪在沙发上。她的皮肤似琼脂白玉毫无瑕疵,靛蓝血管密如叶脉。而他的影子落在她胸前,昏暗如夜色中的树,久久栖息。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且风势猛劲,覆盖在漆黑河面上,间或遮住对岸幢幢楼影。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秦销从那双无机物般的黑色瞳孔中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他赤裸的身体被镀上一层金黄色,正以一种虔诚至极的姿态祭献。 “我要是哭了,你会笑话我吗?”秦销沉声问。 汪悬光久久凝视着他,平静道:“我会吻你的泪。” 秦销淡淡笑了下,尽管那笑意中伤感更甚,他还是缓缓抬起手,伸向他此生挚爱。 蜿蜒的锁骨、隆起的胸部,随着呼吸起伏的肋骨……仿佛第一次触碰她的皮肤,他连指尖都在颤抖! 酥酥麻麻的热流,烧过整条手臂,轰然冲向四肢百骸,仿佛一万伏高压同时挤向心脏,每一条血管都要因超荷而爆裂! 当她的嘴唇吻上来时,秦销连呼吸都不能了,唇齿间细微的水响淹没了所有感知,rou体上的痛与快感,都一股脑随着狂风冲向夜幕,再随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降下,最后无声盖住城市楼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