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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避暑回来再议。”景骊觉得这次去不成西山行宫,实在有些可惜,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他从卫衍手中抽走了奏折,随手合上,就准备把它塞到不知名的角落去。

    “陛下。”卫衍急忙抢回了奏折,“事关黎民百姓江山社稷,绝对不能拖。西山行宫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再说就算不去避暑,臣保证会在宫里乖乖陪着陛下。”

    景骊轻轻哼了一声,对卫衍的保证表示怀疑。

    若是在京里,卫衍手头同样一堆事情,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他?卫衍竟敢拿这种哄小孩子的话来哄他,以为他和卫衍一样傻吗?

    卫衍见皇帝因为目的无法达成,满脸都是不甘心的表情,只能想方设法讨好,揉肩敲背不算,最后还抢过了秉笔之责,才算让皇帝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第二日,景骊在朝会上下了两道圣旨。第一道圣旨是调常锡年入中书门下;第二道圣旨是因侵田为猎现象日益严重,为免他日国中无可耕之田,皇室当为天下万民之表率,特将除西山猎场外的七大皇家猎场还耕于民。

    常锡年固然属于破格提拔,虽然众人不知道这位民议司的小吏,因为何事入了皇帝的眼,要将他调到身边,不过皇帝这些年破格提拔的官员不在少数,在军中的时候,更有一日三迁的先例,众人都已经司空见惯,除了吏部的官员照例嘀咕了几句外,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至于第二道圣旨,则非常成功地让朝会立即变成了如商贩云集的集会般热闹,若是卫衍在跟前,恐怕不得不相信皇帝昨夜所言,这处理政事有时候就像是在做买卖,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费尽心血让己方的利益最大化。

    景骊演起一心为民的仁君形象来,得心应手毫无破绽,不过他的对手们也不遑多让,个个都是忠君爱国,一心为公的大忠臣,或慷慨激昂,或痛哭流涕,恳求皇帝在忧心万民的同时,也要为皇家颜面着想,就算要还耕于民,也不能让皇家只剩一座猎场。

    这些话,乍听起来,个个都是忠臣诤言,至于心里有没有打些诸如皇家如果只剩一座猎场,他们家若超过这个数,岂不是有犯上之嫌这样的小九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经过数度讨价还价,外加群臣的苦苦哀求,景骊最后留下了西山、灵山、安远、祟平四大猎场,另外四大猎场则还耕于民,上苑猎场也没有例外。

    被誉为国中第一大猎场的上苑猎场,当年取之于民,如今还之于民,或许,冥冥之中所有的一切早有定数。

    皇家猎场的归属告一段落,就轮到景骊为难群臣了。常锡年的密折非常详尽地列举了国中排得上号的私家猎场,景骊照本宣科一个个问过来。

    皇帝已经做了天下万民之表率,百官除非活腻了,否则定然要从善如流,效仿皇帝心怀百姓为国为民,哪怕他们的心里在滴血,这嘴上的话也要说得漂漂亮亮的。

    鉴于此,景骊这出还耕于民的戏码唱得非常顺利,顺利到有效排解了因卫衍回府庆祝寿辰,没在宫里陪伴他时的无聊寂寞。

    就这样,大概过了十余日,有一日,太后突然派人来请皇帝过去。

    景骊去太后宫里请安的次数不算勤快,但也不能说是疏落,除了逢年过节外,平日大概三四日会去慈宁宫一趟,关心一下太后的身体,顺便陪太后说会儿闲话。

    离他前一次去慈宁宫也就一日的功夫,太后突然遣人来请,景骊刹那间就感到了一丝不妙,揣测着是不是有人在太后跟前多嘴饶舌说了些什么,太后才会突然要见他。

    说实在话,这段日子他也没做什么需要心虚的事,不过是在逼迫臣子的时候心狠手辣了一点而已。

    景骊干的事,从本质上而言,既可以美化为臣子心怀天下为君分忧自动献产,也可以丑化为君主穷凶极恶软硬兼施逼迫臣子献产,嘴巴长在人身上,只要嘴皮子一翻,这件事正说也可,反说也可,端看这饶舌的人,在太后跟前怎么说了。

    既然想到了这里,景骊就组织好了一堆措辞,若太后问起此事,他准备绕到太后头晕。

    可惜,他煞费苦心想好的词全部浪费了。他的母后根本就没问他那件事,而是提起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伴读?皇儿们不是早就都有了伴读?”听了太后的话,景骊奇怪地发问,不明白他的母后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要给众位皇子添几个伴读,到底是何用意?

    按惯例,皇子们一般会在开蒙时选定伴读。他记得皇子们应该都开蒙了吧,太后怎么又想起这事来了?

    对此,景骊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二十五章 皇子伴读

    “陛下近来政事繁忙, 大概忘了珂儿还不曾选定伴读。”太后满脸慈爱地望着一头雾水的儿子,轻声提醒他,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含饴弄孙安享天年的老太太。

    “珂儿?”景骊愣了许久,才想起周贵妃前些时候, 的确向他禀告过六皇子景珂今春入学启蒙的事,他当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大概只点了点头, 就丢在了脑后,此时经太后提醒,他才发现他这个做父皇的,似乎对这位皇儿有些漠不关心, 不由得低声咳了一下, 才回话,“既然如此,就劳烦母后为珂儿挑选几名合适的伴读吧。”

    景骊深知他的母后肯定不仅仅为了给景珂挑选伴读, 才郑重其事地请他来说这件事。在他母后的眼中, 大概只有景琪这位嫡孙才算是她的孙儿,其他人都属平常,至于景珂, 此时能被太后提起,恐怕还是沾了别人的光。

    “既然要挑选伴读, 不如多挑几名, 其他皇孙那里, 也可补上一二。”

    果然, 不出他的意料,在他答应以后,太后马上又来了这么一句。

    “一切但凭母后做主。”对此,景骊依然没有反对,原因有二。

    其一,他相信太后挑人的眼光,太后虽然向来偏宠景琪,但是在太后心里,江山社稷永远摆在第一位,所以他不用担心太后会作出让他为难的安排。几位年长些的皇子入学启蒙时,伴读人选都是太后选定的,事后观来并无不妥,就可见一斑。

    其二,景琪是嫡也是长,在世人眼中群臣心里,于情于理都是储君的第一人选,景骊虽然将群臣请求立景琪为储的折子驳了又驳,原因却从来不是旁人以为的那个。

    只有君权旁落的时候,立储才会特别注重皇子外家,而此时的他早已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他向来对这个儿子不假辞色,严厉以待,不过是本着玉不琢不成器的原则在磨砺他。

    如果日后他堪当大任,不用太后劝说,他也会给他机会;如果他不堪大任,无论太后做了多少安排,都没有意义。至于其他的皇子,当然也拥有同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