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前因

    

2 前因



    事情还要从一天前说起。

    就在一天前,当今圣上身前的福公公带着几名宫中侍卫出现在沈府,身旁还跟着一位端着圣旨的小太监。

    沈与宁当时正在书房与身为户部尚书的父亲学习经典,听闻福公公上门宣旨的消息,两人急忙一边整理好衣衫,一边派人去请沈夫人和老太君,确认正式后方才迎出门去。

    一路上,沈与宁的父亲沈舜鸿都在沉思,不知此次是因为何事能够使得福公公亲自上门宣旨。

    福公公是圣上身前的老人了,要是一般的小事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动这位的。

    在前往前厅的路上,沈与宁的母亲、祖母等人也都已经收拾整齐,俱皆来到沈舜鸿的身旁,与其一起来到举着黄绢满面笑意的福公公身前,等待宣旨。

    此时,只除了自小便对兵器感兴趣,跑去前方战场的沈与青外,沈家主要人士便都在此处了。

    福公公看了看阵列里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倾身向着沈舜鸿问道:“敢问沈大人,沈大小姐可在家中?”

    沈大小姐?谁?

    沈舜鸿被问的一懵,半天没回过神来。沈与宁也是满脑子问号,沈家自小便只有两位少爷,不知从哪里又多了一位沈大小姐。

    就在父子两人还在猜测福公公或许问的是哪位表亲,准备问问时,沈夫人开口说话了。

    “妾身斗胆一问,福公公说的可是我那卧病在床的小女,沈与容?”

    “正是。”福公公一点头,很快抓住重点:“沈小姐生病了?”

    被“沈与容”三个字唤醒了记忆的父子两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沈舜鸿一边在心里感叹幸好夫人聪慧机敏,一边假作沉痛的一点头,承认“沈大小姐”前些时日不小心染了风寒,此时正生病卧床,暂时无法起身。

    福公公方才因为父子两人的停顿所升起的疑问瞬间消除。既然是小女生病,那沈大人刚才想起女儿一时忧心失语自然能够理解。

    沈父小心的向福公公打探着情报:“不知福公公此寻微臣小女是……”

    福公公神神秘秘的看着他,一张已经有些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自然是好事。”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既然沈大小姐染了风寒,就让她好好歇着养病就是。沈大人和沈大少爷身为沈小姐的父兄,在此接旨也是一样的。”

    没等沈父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福公公便已经一回身,将放于托盘上的圣旨两手托起,对着沈父道:“沈大人,接旨吧。”

    来不及多思,沈家人整齐下跪,静等福公公宣布旨意。

    福公公将黄绢展开:“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闻户部尚书沈舜鸿之女沈与容品貌出众、贤淑温良,今太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正值沈与容待字闺中,与太子堪称良配。为成佳人之美,特赐婚沈与容于太子为太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cao办,择良日完婚。钦此。”

    念罢,福公公将圣旨一合,交由双手举起的沈父手上:“咋家在此就先恭喜沈大人了。”

    沈父两眼昏暗的接过圣旨,强笑道:“谢过福公公。”说罢,又从身旁的小厮处接过一袋装着银钱的袋子,递进福公公手中。

    福公公没接,推回到沈父手里。身为圣上身边的大太监,他已经很久不接孝敬了。

    两人再寒暄了几句,沈父便将一行人恭恭敬敬的送出门。待再回来,沈夫人与老太君都已回房,只有沈与宁还留在原地等着他。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是露出一阵苦笑。

    事关重大,为避免隔墙有耳,父子两人直走回书房关上门后,沈大人才有些自言自语的开口道:“这可如何是好。”

    沈与宁同样也是满脸愁绪,思绪一时有些停止。

    不是嫌这婚事不好,而是这婚事有些太好了。要是他家真有这个“沈与容”出来与太子完婚,这事如今落在他们身上,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然而他们沈家目前偏偏就是拿不出这个“沈与容”。

    准确的说,是根本没有沈与容这个人。

    所谓的“沈与容”不过是沈与宁小时候生病老不得好,家人心急,听信了外边的偏方,将沈与宁在家扮作女孩子所杜撰出来的。

    沈与宁的长相本就属于雌雄莫辨的好看,小时候的沈与宁更是长的粉雕玉琢、人见人爱,穿上女孩子的衣服以后根本没有任何违和感。

    本来这事只是在沈家内部扮扮,外人根本不会知道。可偏偏有天御史大人携夫人来家做客,这事沈大人又是在下朝后随口答应,临时才跟沈夫人说,导致沈与宁还扮作女孩子打扮,正巧跟御史一家撞了个正着。

    御史夫人看他长的可爱,便捏着他的小脸满脸喜爱的问他是沈家的哪个孩子。本来扮成女孩子沈与宁就有些不好意思,此时被陌生夫人当做女孩子捏着他脸上的软rou,沈与宁哪里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沈家的长子沈与宁。

    于是,他羞红着小脸,满心尴尬的只想掩盖自己的身份:“回夫人,小女是沈大人的长女,沈与容。”

    本来这只是个无关大雅的玩笑,事后向御史私下里解释了就是。可偏偏沈小包子太过可爱,被御史夫人捏的声音一顿一顿的场面实在太过有趣,被御史夫人在与皇后的见面会中转头就告诉了皇后。

    皇后因此对沈与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大手一挥就派人将沈家姑娘带来宫中让她瞧瞧。等派去的人到了沈家,沈大人还在户部忙碌公务,沈夫人恰巧陪着老太君去了不远的寺庙上香,沈家就只有一个侧室还在主持大局。

    侧室不是个坏的,她倒是一心一意的待在家中不搞什么幺蛾子,也能帮着在家里主要人士都不在时主持家事,可这么大的事她可从来没经历过,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急忙就派了人去给沈大人送信。

    可是宮里娘娘等着见沈与容,侧室自然不能让皇后等着。她左等右等不见回信送来,眼见再也拖不下去,只能心一横将还是女孩子打扮的沈与宁送入宫中。

    等沈大人收到信连忙赶回来,已经木已成舟,沈与容在皇后处挂了名号,甚至因为表现实在太好,还被皇后看在眼里,转头求了圣上让沈与容的“哥哥”沈与宁入宫伴读。

    皇后的想法很简单:meimei这么聪慧,身为双胞胎的哥哥必然也不会差。

    事实证明沈与宁确实非常的聪慧,更是在后来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皇后当年的眼光一点错也没有。

    然而这件事导致的结果就是,沈家只能再多个沈大小姐,温和贤良、足不出户。

    先时沈家还提心吊胆,可后来发现皇后似乎真的只是一时好奇,沈与宁被指成伴读后就再没传唤过沈与容,这才松了口气。

    后来随着沈与宁的身体越来越好,再没扮过女孩子,这事才被众人渐渐遗忘,压在脑海里。

    谁能想到,这个早就已经尘封了这么多年的名字会在今天重见天日,一出现还直接被指成了太子妃。

    沈父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点上沈家了呢……”

    沈与宁同样不理解,朝臣这么多,比他家地位高、女儿好的人大有人在,圣上怎么就会点上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沈家?

    沈父思考了半天,最后将目光落到沈与宁的身上。他猜测,太子虽然聪颖早慧,将手上接管的事务处理的仅仅有条,但到底还是年纪小,没有什么与女子相处的经验,圣上与皇后这才想到将与太子最熟悉的沈与宁的“meimei”指给太子,让他多少顺畅点。

    圣上的拳拳爱子之心他是感觉到了,可现在的问题就是,他沈家拿不出这个“沈与容”啊!

    找容貌相似之人假扮?不可,先不说会不会被发现,就是自己损失利益、主动让人捏住把柄这事他们就不会做。

    找沈家旁支的表小姐?不可,皇后娘娘可是见过沈与容的,她和沈与宁是“龙凤胎”的事可是天家都知道的。

    “跟天家坦白吧。”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是沈与宁:“父亲,事已至此,没有其他办法了,主动坦白或许还能换来一丝生机。”

    沈父叹息一声,他又何尝不知这事欺瞒不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天家坦白。可是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事往大了说可是欺君的大罪,一个弄不好,沈家全家都活不了。

    “父亲,儿去找太子。”

    沈父看向自己的儿子。自从沈与宁成为太子伴读,这些年便一直跟着太子,对于此事太子会有什么反应,沈与宁是最清楚不过。

    “你可有把握。”沈父问道。

    “五成。”整个皇城有谁不知道当今太子最是温和,以沈与宁的看法,太子知道此事后,有五成的几率不与他为难。

    沈父叹了口气:“那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