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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可真是一点也不想得罪曲长负啊! 此刻他心中哀叹,却不得不沉下了脸说道:“曲大人,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你身上,便麻烦你随我回刑部一趟罢。” 曲长负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自当从命。” 靖千江虽然性情不羁,但在正事上开口时也都很讲分寸,他方才一直在旁边静立未语,此时方才说道: “祁侍郎,本王既然在场,便多言一句。曲御史身上既然有嫌疑,配合调查也是应该的,但他毕竟为了公事奔波许久,是否应该容出一些回去更衣梳洗的时间,再行问讯呢?” 靖千江顿了顿,又微微笑着说:“如果这个过程中出现任何差错,本王一力承担。” 曲长负道:“用不着……” 靖千江打断他,少见的不容置疑:“用得着。” 两人目光相碰,彼此之间片刻凝眸,难得是曲长负先移开眼,轻飘飘地转移了矛盾:“那么不知道祁大人这边可方便吗?” 祁斯心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两人眼见着就要争起来了,我敢说个不字吗? 他道:“此事当中只是有一些疑点未曾厘清,曲大人也不是此案当中嫌犯,回去更衣自然可以。太子殿下,您看……“ 齐徽出了名的公正严明,又跟璟王的关系不怎么样,祁斯原本还怕他有意见,没想到对方更干脆,直接说: “既然如此,孤看不如便明日开始罢,一面之词……不可轻信,也好多一点的时间寻找证据。” 太子和璟王都发话了,事情自然就这样决定,当下身上搜出字条的小兵被单独保护起来,不令他与其他人接触,曲长负则暂时得以回府休息。 63、偏偏生明/慧 其实曲长负此时虽然在言谈举止当中依旧表现的锐利清醒, 但脸色却已十分苍白。 毕竟他奔波半日,又在外面整整过了一晚上,睡都睡不好, 其实也难怪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靖千江都情急了。 相府的马车一直等在外面, 一行人总算得以走出刑部之后,齐徽站在车前低声道:“这事你别放在心上,回去先好好休息, 喝点汤药, 你身子弱, 免得再着了风寒。” 曲长负尚未说话, 靖千江已是似笑非笑:“这点事连傻子都知道,原本也用不着太子开口叮嘱。也不说点有用的。” 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抬杠的欲望,又不愿意耽搁时间,说完之后,不等齐徽回应,直接“哼”了一声, 转身走到一边。 眼不见心为净,这个见缝插针献殷勤的小贱人。 曲长负这才冲齐徽说:“殿下,谢谢你方才为臣说情, 也谢谢你的提醒。” 齐徽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道:“不用,不用谢。” “但是——不知道殿下留出这一天的时间, 是用来给祁大人找出更多的证据, 还是帮着臣, 让臣能找到机会,销毁我杀黎秋河的证据呢?” 曲长负玩味道:“我有些好奇,你如今的示好与后悔, 是后悔错怪了我,还是后悔,即使明知道我错,也不该怪我?” 齐徽道:“你——” 曲长负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一拱手转身离去。 齐徽下意识地伸手,只碰到了他的一片衣袖,衣袖从指间滑落,他也缓缓地放下了手臂,目送曲长负离开。 曲长负总是把心事藏得太深,让他痴迷又惘然。 * 曲长负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刑部。 他身为朝廷命官,而且官位不低,因此受到的待遇倒还过得去,在政务厅中有茶有座,等待着接受问讯。 因皇上已经下旨,这件案子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因此今日到场的人,是刑部尚书薛广,以及大理寺卿郭守堂。 可惜形势并不乐观,经过昨日一天的调查,曲长负的嫌疑非但没洗脱,反倒更大了。 身上翻出字条的那名小兵名叫万宾,他昨日已经将基本情况都交代出来。 之前运粮队中拨出一半军士先行返回京城,这些人里原本是没有万宾的。 是而后曲长负等人又在避寒的山谷中听见官道上传来诡异笑声,这才因此让万宾追上离开不久的返城军士,让他们不要从官道上通过。 但万宾说,便是在他临走之前,拿到了曲长负暗中递过来的字条,令他带着那些军士将危险引开。 他照办了,对方却没有按照承诺派人支援,因此造成了军士们被迷香迷倒,伤亡多人。 目前从万宾口中听来的情况是如此,他虽然没有其他人证,但有着曲长负字迹的纸条,似乎很有说服力。 刑部尚书薛广已经快到了致仕的年纪,平日里对有才干的后辈最是慈爱。 曲长负在他手底下干过,又是个办实事的人,薛广打心眼里也不太相信这件事跟他有关系。 等到简单讲了一遍事情经过,他说道:“此事虽然既有人证也有物证,但其中解释不通的地方也甚多,曲大人若要申辩,直言无妨。” 曲长负道:“多谢大人,下官确未做过此事。” “且先不说因为几声莫名的笑就派出去一半军士引走灾祸,这种行为多么荒诞,即便是下官要下这样的命令,也应该找我的亲信,并且更不会留下字条落人口实,这未免太刻意了。” 薛广点头道:“甚是有理。” 大理寺卿郭守堂却并不赞同,沉着脸道:“曲大人这话未免便有糊弄搪塞之嫌了,你说的话乍听有理,但是以当时的情况,运粮队的管辖本就非你之职责,又如何能派亲信插手?那字条上的字迹经过比对,也与你平日所书相符。更何况……” 他稍稍一停,放慢语速:“曲大人,你同南戎可有来往?” 曲长负来之前就料到郭守堂会刁难,原因很简单,郭守堂同曲萧不和。 虽然他跟曲萧实际上也不和,但在外人看来,他们依旧是父子关系,甚至曲萧还对曲长负十分疼爱。 如今郭守堂这样问,很明显是想把事情扩大化,从“曲长负为了自保和军粮的安全牺牲其他军士性命”,上升到“曲长负甚至曲家私通外国,配合南戎谋害郢国士兵”。 这罪名可就太重了。 曲长负道:“除了之前南戎使臣来访,曾经相谈数回,但也不曾独处,其余便没有过来往了。但下官是否可以问一问,郭大人何出此言?” 郭守堂微微冷笑,将手中的一摞东西放在了桌面上:“这是从你们曲家搜出来的。” 曲长负随意翻了翻,发现竟然是一些来自南戎的书信。 他通晓各国语言,简单一扫,虽然没见到什么重要机密,但可以看出,上面的用语显得十分熟稔亲近,没有明确标出是写给谁的,开头只以“兄”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