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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地动了动,他摸了摸下巴,回答:“我们先、先去君桓家看看吧。” 于斐:“不再准备什么了吗?” 唐之阳摇摇头,面色苍白,他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攥住了,感官变得十分迟钝。好一会儿他反应过来了,是乐时抓着他的手,手心的温度有点凉,但力气非常稳定。乐时对他说:“走吧。” 他们比预想的提早十五分钟到达阚君桓居住的小区,门口果然有一家装潢休闲文艺的花店,远远闻得见不知名的植物香气。 唐之阳推门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带着棒球帽,穿着不显眼的黑色运动衫的短发女人,正与柜台的老板说着些什么,低沉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对、对。早上他忘了取,所以托我过来拿,我是经纪人之一,工作证在这里。是,就是住在1403的那位先生,姓阚。” 花店的老板娘离开柜台,从一旁置物的花架上,取下一束花。 浅紫色的花朵,饱满如同五角的星,花心洁白,花朵层层堆拥,如同一片流动的、温柔的紫色云雾。 那是一束桔梗。 作者有话说: *来自电影。谢谢观阅! 第93章 你在人世间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病了。 阚君桓放下手机,打开卧室的门,室内很热,烟气没有散,但药物起效的时间很快。 他走到卧室的落地窗边,拉开深色的遮光窗帘,细细簌簌的灰尘落下来,好像一阵金色的细雨。 不算强烈的光照进他的眼里,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眼前是一片绚烂夺目的夕阳,整片天空浮现着泛黄的橘色深红,城市的景观如同一张斑斑驳驳的旧照片,有种过时的感伤。 他靠着床根坐在地板上,搂住自己的双膝,看太阳缓慢地移动,从高峙建筑的顶端,潜入黑色楼群的深海。 眼睛像是对焦失败的镜头,短暂清楚,长久模糊,一线阳光落进他的瞳孔里,映出一圈发着琥珀色光亮的圆斑。 生理的昏沉和困倦就和夕晖一样铺天盖地,暮色与意识相伴相随,缓慢下沉。 阚君桓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像是远行者告别自己的家人。 这一天本该提前到来,可他总难以下定决心,总有各式各样的借口,于是一天又一天地往后推迟,明明是最痛恨拖延的人,对自己的生命却最迟疑。 阚君桓凝视着夕阳的眼睛轻轻一动,眼皮很重,那力量充满着真挚的意味,温柔而又沉重地告诉他,闭上眼,陷入沉睡,终于就能休息。 世界铺展在他的面前,明亮、璀璨,充满阳光。 今天可以了,天气很好,心情也很放松。 团里的人总算有了各自的发展,综艺拍得很好,音乐剧口碑颇佳,连年纪最小的孩子都有了solo的机会,让人烦恼的公司也松了口,世巡推迟,让成员们去做些能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六光年总算要出道,张岚临阵当上了队长,做事情有板有眼,就是说话的时候仍然凶凶巴巴;亲爱的后辈于斐离开了,还是喜欢莽莽撞撞地乱来,未来会因为这一腔孤勇变得更好的吧;常常陪着于斐的乐时,他的舞台是这一次比赛最好看的,能跳出这样的动作,台下一定吃了不少苦,他们都值得一个出道位;他的大jiejie金瑜相隔整整两年的空窗之后,终于又要发歌了,她是最爱唱歌的姑娘;经纪人总算能够松口气,下个合作的艺人应该不会像自己一样无理取闹、喜怒无常,他总该有时间去陪陪家人了。 阚君桓的手指动了动,回忆在好多人的身上周转、往复。 他好像走在一条漫长的道路上,对他们的人生投去好奇的目光。 那些初次见面的时候有哭有笑的少年,终于在舞台上拿到了第一个一位,他们惊愕、欢呼、流泪,然后转过头,微笑地看向他,对他说:“队长,你辛苦了。” 他的经纪人小心翼翼地拉着西装的领带,羞赧腼腆地笑着,对他说“初次见面,我对工作各方面问题还不是特别熟悉,但会做到最好,在未来的职业生涯里,我们互相帮助,多多指教。” 金瑜还留着土气的小卷发,可已经有了日后叱咤风云的大美人的雏形,她撸起袖管,做出了豪气的叉腰的姿势,她还年轻,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仍然神采飞扬,简直是不可一世的张狂,她大笑着说:“以后jiejie就带你逐梦娱乐圈了!跟我念,我们是Top1!” 在他的回忆里,身边的人始终是最好的样子,他们或者开朗健谈,或者张扬泼辣。年轻、羞涩,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就算荆棘遍布,最终仍然能用一双血rou模糊的腿,拖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那样自信,又那么坚强,每个人在他的眼里,都像是粲粲生光的钻石,都想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仍然向前走着,他看到了他的父母,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与骄傲,正轻轻鼓着掌,仿佛在鼓励他继续向前。 阚君桓似乎在云端上漫步,脚下是灿烂秾丽的晚霞,在路的尽头有一扇白色的门,他离开了那些传递着温暖光芒的人们,独自一人—— 今天可以了,可以走了。 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响起来,温和地告诉他,走过去,打开门,踩过门槛离开,你就能真的休息了。 阚君桓垂下眼,依稀地笑了。他不再留恋背后的少年风景,一步接一步,走向那扇洁白的大门。 世界的风光如此绚烂美丽,生命的信仰如此坚定不屈。可都与他无关。 阚君桓就是觉得累了、困了,好像他写了太久的歌,熬了太长的夜,需要闭上眼休息。 世界不会因为他的沉寂而失去光彩,仍然风景如初,仍然明快动人。而那些鲜活而夺目的人,一定也会永远地带着笑容走下去,很快就会忘记他的存在。 想到这个地方,他轻声叹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合上了眼睛,在长梦的景色里打开了那扇门。 在女人即将抱着紫色的桔梗花束离开的时候,唐之阳转过身,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因为心里的惊恐和惶惑,他的力气有些过分大,那女孩嗳呀地痛叫出声,与他四目相对一瞬,眼睛紧张地移开了,连抱花的手臂都在瑟瑟发抖。 唐之阳倒是因为她的惊叫,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门前。 那女人错愕地睁大了眼,似乎认出了他的脸,唐之阳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起伏,眼神却骤然地冷得阴沉。 于斐在一旁看着,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箭步向前,那姑娘认出了鸭舌帽帽檐下的于斐,更为惊恐地向后踉跄一步,于斐倒也不再步步紧逼,甚至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唐之阳身边。 “这位——工作